曲终之罪·缘起

聆音篇

一年前,哥哥带我来到松川,我十三岁。我们从家乡逃出来,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只是为了躲避坏人的追捕。

哥哥说他们是坏人。

我只知道他们人人带着一把蓝色的剑,那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总是笑着给我糖吃,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是坏人。只是突然有一天晚上,哥哥满身是血的回来,脸上的疲惫告诉我,我必须听他的话。

我们在这里过了一年。

今天哥哥带我去松川最好的酒楼吃包子,聆颂吃的比我还开心,吃的满嘴都是,我笑的很大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哥哥笑着说:“也没人跟你抢,跟你姐姐学着点,你姐姐可一直想当个淑女,你怎么不学学她?嗯?”

我特别开心地点头,用袖子拭去聆颂嘴边的碎屑,几个月前哥哥才把他从月亮河边带回来,我总觉得聆颂跟我像是亲姐妹一样,就让她跟我姓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哥哥说书里没有“聆”这个姓。

聆颂笑起来很好看,她面对着哥哥,把桌上仅剩的一个包子塞到他嘴里。

“唔...嗯...”哥哥明显被吓到了,嘴里塞得鼓鼓的,话也说不清楚。

我拿着聆颂刚买的小布偶放到哥哥面前,嘴里念念有词:“佛祖啊保佑我的哥哥平安长寿不然他就不给我吃包子了!!!”

哥哥咽下嘴里的食物,无奈的看了看我,这种把戏不知道看了几百次,“别开玩笑了,还想逛么,带你们下去玩。”

他总以为我在开玩笑,其实我是认真的。

这件事连聆颂都不知道。

哥哥带我来松川后晕倒了好几天,我东跑西跑才找到了一位大夫,哥哥醒来后我便跑到月亮河边去玩了,回来以后就听到大夫说什么凶兆什么天煞,哥哥脸色也不太好。

我总觉得哥哥会突然离开我,所以天天就在睡觉的时候为哥哥祈福。

至于聆颂,她才八岁呢――至少她是这么说的,这些事情我才不告诉她。我都十四岁了,我可是个大人了。

回家时夕阳已落山。

月亮河的月亮已经出来了。

聆颂抱着哥哥已经睡着了,我帮她把布偶放在榻上,看到哥哥走到我旁边,我悄悄的说:“哥哥,聆颂是不是睡着了?”

哥哥摸摸我的手,点头。

我拉着他走到月亮河边。

我本想问他几个问题,没想到他先捡了一块石头丢进河里,转头问我:

“小音,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爸爸妈妈是谁。”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爸爸妈妈很爱你。”

“难道爸爸妈妈不爱你嘛?”我歪着头,想挤出一些笑容,可是最终还是没成功。

哥哥没回答。

我走到哥哥旁边,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我才不要爸爸妈妈,我有哥哥就好啦,哥哥会给我买这么这么多的包子吃!”我用手比划了一个范围,刚好把月亮框起来,我终于笑了出来。

哥哥也笑了,他说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几分我不明白的意味,我不懂,可是我知道这时候不能问,我偷偷地藏在心里。

我跑向木屋,躺在聆颂身边闭上眼睛。

哥哥在我身边坐了很久,我想偷偷看他,可等我终于觉得他起身的时候,却不见他的踪影。

我很害怕。

这害怕结束在第二天哥哥和桌上的包子。

我很困,兴许是没睡好,因为聆颂就不困。

哥哥说要带我们离开这里了。

聆颂问:“我们还能吃到包子嘛,如果不能的话就不要搬了好不好?”

哥哥笑了,点点头。哥哥笑起来真好看啊...


――半月后――

我们离开了松川,来到一个叫谷津的小镇,四面都是云雾,有一条长长的河,聆颂说比月亮河好看多了,我非常不高兴,就把第二天聆颂的包子吃完了。

聆颂感到很委屈。

哥哥带我见了一个姐姐,她穿的很清秀,着一袭墨蓝长裙,头上带着一个簪子,特别是她的眼睛,和哥哥的笑容一样清澈。

她说她叫徐渲,我和聆颂叫她渲渲姐姐,她很开心。

她叫我小音,叫聆颂小颂。

她对我和小颂很好。

我也愈发喜欢她,她每日都给我吃包子,上次她给我带了一只小灰兔回来养在家里,小颂天天逗她玩,渲渲姐姐也很喜欢逗我们玩。晚上渲渲姐姐就和哥哥一起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渲渲姐姐靠在哥哥的肩上,我和小颂就在门口偷看。被发现了他们也只是回头一笑,我觉得渲渲姐姐和哥哥互相喜欢,我就开始叫她嫂子,后来渲渲姐姐说这样把她喊的太老了。

但我依旧很喜欢她。

有一次小颂不见了,我就到处找她,当我带着小颂平安归来的时候,看见渲渲姐姐坐在台阶上哭,哥哥在安慰她。渲渲姐姐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把小颂弄丢了,我一定会找回来的...”当他看到小颂回来的时候,冲上去抱着小颂哭的很大声。

她是个好人,我这样对哥哥说。

哥哥好像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年,哥哥和渲渲姐姐成亲了。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老婆婆,她拉着渲渲姐姐走了。

渲渲姐姐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们好几眼,我知道那是在给我使眼色。

小颂把渲渲姐姐的信给了哥哥。

哥哥什么都没说。

我十八岁那年,哥哥把我和小颂送上炫稽山,我拜了一个姐姐当师傅,哥哥还会时常来看我们,带着很多包子。

几个月后,我和小颂被师傅带走封闭训练,从此哥哥杳无音信。

出来后我见到了哥哥的尸首。

他被仇人杀害了,在他二十七岁生辰。

小颂哭的很凄惨,我也是。

还有着墨蓝长衫的师傅,徐渲。

这一年,我二十岁,小颂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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