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坐到了张起灵发呆的位置，学着他的样子仰头看看星空，心中感叹，怪不得那么喜欢对天空发呆，真他娘的是银河落九天，手中的照相机不自觉地端起来，眼睛眯紧贴住镜头。
怎么是黑的？吴邪诧异，以为坏了，上下摇了摇后才发现是自己没有把前盖打开，怪不得自己跟瞎了一样。吴邪一拍脑袋，真是被那群狼给打傻了。
吴邪的气息中透着掩盖不住的兴奋，举起相机到处走走。
第二天，张起灵睁眼醒来，意识到身边有人躺着，第一反应便是跳起来，看到吴邪熟睡的侧脸，目光瞬间呆滞。
吴邪背对张起灵，在他俩的中间存在一个让张起灵谨慎的做出防御的不明物体。
张起灵对这东西有印象，观察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好像是吴邪昏迷时念叨的东西，至少还拿出来给他瞧过。
张起灵小心翼翼的把它拿起来，屏幕还是亮着的，里面包裹着一张图片。不可思议，竟然是昨晚自己在篝火前睡觉的画面，张起灵愣了，到底谁才真正的张起灵？等到后来听吴邪说这是能代表时间的暂停键，张起灵心里一紧，不用想就知道吴邪充当了按下暂停键的人。
在张起灵目不转睛的发呆时，身边的吴邪翻过身立刻伸个懒腰，然后重新坐定，整装待发。
吴邪把相机拿过来放回包里背到身上。张起灵看着吴邪，吴邪也看着他，吴邪无法理解他想表达什么，心里琢磨了一下就放弃了。
吴邪抬头看看，雪小了许多。
“上马！”吴邪看张起灵气色一直都不怎么好，没给张起灵思考的时间，拽住他的衣领一扯扔了上去。
“你呢？”
“我走路。”
张起灵看到吴邪的头转来转去，等他侧过一个面，以为吴邪要转过来，但是他最后又转回去，就听吴邪问道：“张导游，这附近哪里有水？”
“一直往前走”
吴邪惊喜道：“真的有？”
“嗯。”张起灵皱了皱眉头，语气低沉：“你可不可以牵一牵。”
吴邪有点不耐烦，我顾客还是你顾客，想着马都给你骑了，还想让我牵？真当你是唐僧？无可奈何，吴邪用力一拉，马头也一个前倾，张起灵弯下腰，直接用手抱住马的脖子。
片刻，张起灵坐的高，一下子就看到了湖，伸手一指道：“就在前面。”
由于现在处在高地，地面上没有突出的地势，一望就可以望到远处的雪山。吴邪用手指比了比，感觉雪山就在眼前。
吴邪隐隐约约看到了，示意自己先去湖边，让张起灵后来跟上。
吴邪一溜烟跑到湖边，高原的湖水和草原是老天的天作之合，美的令人窒息，湖比他想象中的大许多，湖水还很清澈，倒映绵延不断的雪山。吴邪甩下背包，冲到湖边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把水，顿时血液在血管内沸腾。
这么一刺激，吴邪急忙把衣服一脱，穿着内裤跑进去洗澡，昨天的汗水凝固在皮肤表层，恶心的不想说话。
吴邪在水里憋了一会儿，估计着还有几口气，开始往上游。
平静的水面炸出一团水花，随后吴邪的脑袋浮出来。
“你也快下来玩玩，特别带劲！”
只见张起灵双手勒住绳子，低头往地上看了看，身子有点抖。为了保住面子，张起灵还是故作镇定，依旧没有下来的想法。
马被湖水吸引过去，抬起蹄子往前走，张起灵没反应过来，只能顺着马，身体一扑，脸从正面锤下去。
吴邪一看就明白了，他娘的装什么装啊，背对过去没心没肺的嬉笑，他真害怕啊！他还有怕的东西。
吴邪也不管他了，脑袋一钻，又不见人影。
等吴邪玩好了，慢慢游回岸边，穿好衣服上岸后却找不到张起灵，走到马边才看到张起灵现在趴在马蹄旁一动不动。
……
张家本家。
所有人都在忙于祭祀，门口的人进进出出，忙得满头大汗，唯独在一处没有人注意的房檐下，张起灵安安静静的坐在石板上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如既往的眼神去看天，像是等待着老天的指示。
张起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仿佛是守住一个承诺，因为他的目光除了天空还时不时看两眼身边的人，想找到那个人，却又不清楚在等谁，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停在这里，看谁能发现他。
当张起灵再一次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寻找。这次，他在人群中盯住了一张脸，他扎在人堆里。张起灵的嘴角不自觉地动了动，瞬间想到了什么，他迈开腿跑过去，匆忙的把那个人从人群中拉出来，拉到一个角落里。
“你怎么进来的。”语气中充满了急切。
张家是个极为隐秘的家族，四面高墙围绕，族规戒律更是森严，想进进不来，想出出不去。没有外人会知道他们的存在，就更不会有外人进得了本家。要是被族人发现自己带了一个外人，不仅是自己，就连吴邪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张起灵对吴邪的出现相当意外，吴邪对于他的问题也没有回复，唯一的解释就是吴邪偷偷跟着自己回到了本家。
张起灵的神色变了变，一个顺口道：“你会死。”
说完后他愣了许久，料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竟然背着本家去帮一个见过几面的外人，让他奇怪的是，除了他其他族人好像完全发现吴邪的存在。
“老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还怕死？”吴邪一脸不屑。
“别说话，走。”
“去哪？”
“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
张起灵转身想要带吴邪离开，一回头，却发现吴邪还站在原地，对于他的警告一点都没放心上，甚至还想回到原来的地方再看看。张起灵紧锁眉头，想伸手去抓他，可是右手却不听使唤，更像是内心的害怕和孤独让他不敢这么做。他只好拉过吴邪的衣服带他出去。
没有多余的道别，张起灵把他扔出去后立马回到本家，又重新坐回了他的位置。这下，他的心里就更空了，空空荡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坐下的欲望都没有。他突然有点想去看看吴邪走了没。如果没走，他又能做什么？如果走了，是不是见不到了？即使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希望吴邪能留下来。他是，有点舍不得吴邪。
梦境中断，张起灵迷迷糊糊的挣脱梦魇醒来，他们还在湖边，身上盖着吴邪的大衣。他不明白为什么做了个梦，就从白天变到夜晚。
“你醒了啊。”吴邪正在煮面条吃晚饭，“饿了没？”
张起灵猛地看向吴邪，脸色变得很冷，但看到吴邪身上单薄的衣服，眼神渐渐变柔和起来：“嗯。”
吴邪支吾了一下，心里愧疚了一会儿，想着怎么让他晕过去了，“你伤口裂了，失血过多。”
说着，吴邪把一碗面端给张起灵。
“我做了一个梦。”张起灵接过碗，他实在饿了。之后，张起灵粗略的把梦到的事讲一遍给吴邪听，关于张家的情况，张起灵巧妙的绕了过去。
听完后，吴邪像个小孩子一样举手回答， “这么说你也是离家出走的？”
张起灵点头：“是。”
在张起灵的观念中，所谓的家就是那个冰冷无情的本家。
吴邪脸上挂着兴奋的，兴冲冲把位置挪到张起灵身边坐下。坐在他身边，吴邪感受不到是成人和孩子的对话，而是两个小孩子为了心中的烦闷互诉苦水。张起灵明显有点不习惯有人离他这么近，不自觉地往旁边靠。吴邪不怎么介意，掏出牛肉干放到张起灵的怀里，终于是找到同道中人了！这次张起灵没有拒绝。
“巧了，我也是离家出走的。”吴邪越说越高兴，“那相亲太烦了！我妈抓住时间就在我耳边唠叨，我耳朵都快炸了，人还没娶亲，却先疯了。”
“娶亲？”张起灵对相亲这两个字不是很懂，听到娶亲的时候就视线就牢牢锁定在吴邪脸上。
在火光的映照下，吴邪的笑容又干净又舒服。
“我烦得很，你别跟我提这个词。别总说我，你也说说你自己，你为什么偷偷跑出来，怎么还不回去，你妈肯定在外面到处找你。”
“我没有父母。”
吴邪这回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可以正面回复，心里埋汰了一下自己，说什么啊讲这个。张起灵虽然比南方那边的同龄人看得稚嫩一些，但是骨子里的成熟是别人没有的。也许是从小的无依无靠，让他生成了坚硬孤僻的性格。吴邪顿时觉得自己生活在大家庭中备受关爱，跟张起灵的遭遇实在是天壤之别。而是，不仅仅是孤儿这么简单，吴邪猜测他受到了虐待。因为，吴邪在帮他上药时发现他身上有许多旧疤，好像被人故意放血。
空气静默了许久，尴尬的气氛被张起灵打破。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雪地里救你吗？”
吴邪猛地抬起天真的眸子，试探性道：“这还用得知道，不就是我福大命大么？”
“当我想放弃的时候，你的手……”
吴邪想，难不成我的手是被蜘蛛咬了？
“是暖的。”
“嗯？”吴邪看着张起灵的眼睛，发现他没有说胡话，是非常认真的在讲话，不由一震，吴邪注意到他捧着碗的手紧紧的贴在上面。
张起灵摆摆手，让他不要继续问下去。看到吴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张起灵毫不犹豫把身上的大衣还回去。
“你穿着吧，我身体好着。”吴邪道。
张起灵闷闷的倒下去，看到手上新缠的绷带，眼神闪了闪。昨天吴邪受伤，张起灵把没有丢失的绷带几乎全用在他身上，那么他的绷带是从哪来的？这么想着，张起灵转过头去看他，可是吴邪早就背对着他躺下睡觉，那头还放着没吃完的面。
吴邪本还打算从他嘴里探出点底，张起灵背后的身份让吴邪越发想了解，他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是玉皇大帝的儿子什么的，偷偷下凡了？吴邪觉得有点扯，总而言之，不管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绝对不简单。要是张起灵不是个闷油瓶，闷得发慌，不然吴邪早就把他的一切打探到底。可惜了，他守口如瓶。
吴邪见他不想再谈论后，把粮食重新分配完也跟着躺下休息，今天可把他累坏了，回杭州以后一定要去按摩按摩。
本来吴邪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却听见张起灵自言自语的说起来。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吴邪把眼睛眯了一会儿，然后又睁开，静静地把他的话消化。
“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不会的。”张起灵心里暗想。
睡梦中，吴邪恍惚觉得背后有人在摸自己的后颈，一会儿放下，一会儿又贴上来，手劲揉捏力度刚好，搞得吴邪的骨头软塌塌的，特别舒服。真是见鬼了，张起灵在帮自己按摩。吴邪没有多想，只是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