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住的那些年

工作项目的结束,下班时间从之前的十点恢复到正常的六点,想到以前加班深夜回家,一个人打车总会拍下车号,但是不知道要发给谁看—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心态,不敢告诉父母。这个点的朋友还有几个,自己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照片成了手机里的背景图。

坐在晚归的车里不是最害怕的,最害怕的是从下车后的那一刻起,要从路口走到自己居住的那栋楼里,一条长长的,没有路灯的巷道,黑压压的一片,靠着自己手机微弱的灯光,一路狂奔,一路上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和回荡的脚步声。

有一次手机没有电了,我站在路口没有动,在冷风中愣是站了15分钟,久到路口边士多店的老板娘诧异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路太黑了,不敢一个人走回去,老板娘看我在风中显得有点可怜,拿着店里的手电筒送我回去了,她一路上就在唠叨,像我这样的独居女生太多了,她在这个路口开店也有五年了,夜里送了不少的女生走过这段路,她说,女孩子晚上还是不要太晚回家,有条件的最好就是住到外面的小区里去。

到了居住的楼下,我向老板娘道了谢之后,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轻手轻脚地关了大门,楼层的隔音效果很差,害怕大声点就被隔壁邻居投诉,上了五楼,开门关门不超过五秒,插上了门闩后才放心。

我住在五楼,四楼,住了一堆人,清一色的男人,貌似是某个建筑工地的宿舍,有次回来早了,大门开着,偶然看到里面有很多个上下铺的铁床。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在喝酒,地上堆满了行李和酒瓶。

我和朋友说过这种情况之后,他俩让我立刻搬到他那儿去住。

有天夜里,留下的那一堆男人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样,一个劲的跑到楼上,砰砰砰的敲着我的门,我一个人躲在门后面,只有一墙之隔的我,掺杂着吵闹声,令人惶恐不安。

周末睡醒后想给自己做顿好吃的,打开冰箱时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饥肠辘辘,昏天黑地,实在是没有办法走过那一段长长的巷道去菜市场买菜,于是叫了外卖。外卖配送费很贵,一般要点两个菜才比较划算,通常情况下,一个菜中午吃一个菜留到晚上。

一个人住久了,就不想回家,因为家里只有四面墙,没有什么可期待的。睡觉前总是要检查一下门窗是否锁好,因为害怕,不知道楼下的那一帮人什么时候喝醉酒后发酒疯上来敲门。睡觉时床前总是点着一盏灯,有灯光,可以给自己一点安全感。有一次试过把灯关掉了,但是在黑暗中心里很紧张,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有一种不安感袭来,令我无法入睡。灯亮了之后,一个人都感觉自在了,有了安全。

周末放假总是在家呆着,朋友都说我变成宅女了,一个人在家呆着只能看剧,看到好笑的电视,想和人分享,做了好吃的饭菜一下,发个图片给朋友,和朋友一起分享。早上醒来看到窗外的阳光一片大好,想找个人分享,但是才发现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分享的人,那种早上醒来的愉悦感瞬间又褪去了。

有时候觉得这间屋子进寂静的可怕,除了床和我的东西之外,空荡荡的,只有四面白墙陪着我,这个时候,为了调和一下这种气氛,我会打开下载好的电视剧或电影,但是我并不会去看,只是想要声音充满了整个屋子。然后我自己会去看书打扫卫生,有时候可以把一部电影循环个五六次,目的就是为了让房子充满生气。

每次去超市或者菜市场挑选东西的时候,总是告诉自己不要挑太多,但是一挑一选就是两大袋了,手里拎着无比沉重的袋子,走过那条长长的巷道。如果路上遇到个大雨的天气,跑也跑不起来,只能任凭雨水打湿全身,一深一浅地踩在满是污水的坑里,看到脚下,只能庆幸的说一声,幸好今天不是穿了我最喜欢的鞋子出门。

这是我在广州独自居住的第三年,从我13年毕业之后,我就一个人在城中村住了三年,白天在高档的写字楼里穿梭,夜晚一个人独自居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我曾对朋友说过:“我知道一个人磨练是对自己有好处的,我并不害怕,我也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我感觉到孤独。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没有人和我说话,只有电视的声音或者隔壁邻居的吵闹声,那一刻我很想家。”

刚刚到深圳的第一年,她找了个800块的单间,破旧的阁楼被房东隔成了好几个房间,但是她很高兴,她说终于有了独立的空间。

刚到深圳上班的第一年,除了看电影,参加同事们的饭局以外,其余的时间她都是自己在回家做饭。她总是喜欢跟别人说,她喜欢自己做饭吃,其实是因为身上没有什么钱。

每天下班回家,她都会赶最近的公交路线回家,就为了在菜市场关门前买上一把青菜。一小块肉加上一小把青菜不会超过15元,回到家后洗菜肉切丁,青菜炒肉丁,再加上一碗开水,水开了之后打上一个鸡蛋,放点盐,一个清水汤就出来。她也想过,等菜出锅的时候,旁边就会有一个人很热闹的说,“好香啊,这些是我们今天的饭菜吗?”另外一个人就会去厨房拿出碗筷,摆放,等着饭菜上桌。

可是这一切都是设想,没有人,房间太安静了,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这一桌上的一菜一肉,隔壁的锅碗瓢盆声,饭菜香味飘进了他的房子,于是于是她只好习惯性的点开了电脑,放一首她最爱的歌,每晚都会循环好几次。她说,她从来不会听歌词唱的是什么意思,只在乎有声音就好。

周末放假,因为没有什么钱,她都会去超市买好很多零食和水果,待在屋子里看下载好的电影或电视剧。天气好的时候,她会把屋子里的被子衣服拿去拿出来洗洗晒晒,把阳台上的花浇水。住在老旧的房子里,没有洗衣机,所有的被子衣服都是要自己手洗,拧干,拿到楼上的阳台去晒。晚上抱着洗好的被子,感觉到暖暖的阳光,她说这是整个屋子里,最让她喜欢的味道。

有一段时间她感觉这种安静让人很恐慌,于是她请了一个朋友过来和她一起住,她想着每天下两个人下班后商量好做什么菜,她会打电话问朋友明天是否需要带饭的太快。她快把选好的菜色说给朋友听,让她选择。但现实就是,饭菜出锅的时候也有也不会有人摆放好碗筷。朋友来了,在她的家里。下班回来后就瘫在沙发上面玩游戏,等着她把饭菜端出来的饭盛好,她曾经想过一边吃饭一边和朋友聊一些上班的新鲜事。就会突然来一句,“啊,你炒的是什么菜呀?有没有放盐?怎么和外面吃的饭菜,相差这么大?”每到这个时候,朋友就会说,要不我们去外面吃吧,AA制或者是我请。

周末的时候他想约朋友一起去逛街,朋友说“我上班太累了,要不你就自己去外面逛逛吧,或者是我的游戏正打到关键部分。”临近晚饭的时间,朋友就会打电话过来,让她买一些菜回来做饭。她喊朋友一起出来吃饭,她的朋友说:“我住在你家,如果不给你做饭的话,会显得不好意思的,要不你还是买菜回来。”

这个周末过后,她就把朋友请回自己在家里,然后依然是她一个人做饭吃饭收拾碗筷,周末一个人逛超市看电影,于是他又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但是她不会再害怕了,因为她一个人想着怎么布置他的房间,摆放她的东西,都不会有人和她说,她想什么时候打扫房间打扫卫生都是她自己的事。她换了一张更大的床,床头上面拼了一个书架,放了她自己喜欢的书,从此她的另一部分生活就是,在网上告诉或者去书店把自己喜欢的书买回来或借回来,她说晚上或者有空的时候随手就可以看他自己喜欢书。房子中央摆了一张榻榻米,不想洗的衣服堆在上面,看过的书本随手散落在上面。她说,反正所有的地盘都是她的,不必在乎这些。

周末的时候和朋友聚会,她会要求朋友把她送到楼下,如果不行的话,她也会一个人慢慢的走过去。因为她害怕一个人走过那条长长的黑黑的巷道。遇到陌生人的话,她会假装一个人打电话,快步快步的走过去。

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听歌,一个人煮三四个菜,想什么时候发朋友圈都可以,这是她一个人的自由。

这是我的朋友在深圳的第三年,她说不知道自己第一年在深圳是怎么过来的,只是为了生活而生活,先让自己存活下来,后面的事情以后再说,那个时候,挣钱的驱动力,盖过了孤独感。

她说这样子的生活并不寂寞,最可怕的是一个人去医院看病,一个人挂号,一个人排队,一个人缴费,一个人拿药,她害怕医院这种地方,尤其是一个人去的时候,看着身边的孕妇老人小孩都有人陪伴,只有她一个人忍着头痛无精打采的排队打针,所以她说,遇上生病的时候尽量去买药,能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有时候在家好好睡一觉也行,一个人去医院是他感觉最可怕的事情。

她对我说:她在深圳呆了八年,第一年到第三年的时候,她感觉是最难过的时候,后来就开始习惯孤独了,开始享受孤独,并不是自己有多么伟大,感觉就是看开了这件事情,日子总是要过的,而且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还不如先把自己养好了,身体变好了,精神自然就会变好。

加上加班很累的时候,就会给自己一个设想:如果给我一个周末,我希望可以一个人舒服的躺在床上自然醒,不管外面的天气如何,天塌下来,都不用自己操心。当我自己过着这样的一段日子之后,开始是感觉自由的,但没有一个人和我说话后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快疯。因为我经常会一个人发呆,打开冰箱门都不知道自己要拿什么东西,上一刻还想着要做的事情,在下一个之后就要回想,我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对自己说,没有人可以拯救我,只有我自己可以拯救自己,于是我也习惯了,刚到深圳的时候,一开始总会想尽办法找同学或同事聚会,不要让自己一个人孤单着,现在我宁愿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

从害怕到习惯,紧接着就是感觉到孤独和恐惧,这是一个人住的必经历程,而我所能想的就是,要想办法拯救我自己。我在这个城市来来往往,送别了好多我的朋友或亲人,他们说我不是不爱这个城市,而是已经尽力了,我没有办法一个人坚持下去,所以我只能离开。

幸好我一个人独自居住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男朋友,并不是说我害怕了孤独的生活,才想找一个人和他在一起。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我一个人这些年都过得很好,如果是因为感觉孤独才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么我和他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我为什么又要和他结婚呢?

朋友对我说,如果像我们这样子,倔强的姑娘真的要嫁给一个人的。一定是我们自己想明白了,没有你我也可以活的很好,有你只是让日子变得更加精彩。

那些独自在城市居住的男男女女,你们还好吗?日子总是要过的,但要过得如何,那就是自己的选择。

[无戒365挑战 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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