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村处于壶山南,原本是荔镇最富裕的地方,不为别的,就因为村里有一大户,算是十里八乡有名望的人家。
这天,这户人家女主人小产,生下一个三斤八两的男婴,一生下来就有点儿气若游丝,男主人不顾病榻上的妻子,抱着婴儿就走,稳婆喊人换了几盆热水,又让侯着的大夫急诊,忙到半夜,还是没能救回女主人。
待到来人禀报男主人时,男主人正坐着太师椅皱着眉头,一听夫人没了,男主人连忙起身来到里屋,对着一邋遢胖和尚厉声说道:
“胖和尚,你在我家也是住了一个多月,我夫人生下孩子便死,可不是你说的妖妇龙精虎猛,败我家财。”
和尚手里抱着新生儿,一脸苦相,他看了看怀里似是熟睡的婴儿,对着男主人叹气道:“和尚我看错了,看错了;你家夫人不是妖妇,而是沾了秽物,被害了性命。”
男主人一听,身子一怂,后退两步,瞪着眼睛看着和尚,颤巍巍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夫人并没有去过后山,怎就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原来这户房屋靠山而建,屋后便是山地,后山远处更是隐隐约约有一两座坟头。
“夫人是没去过,但夫人怀了孩子之后,身子自会招来那些东西。”
和尚一脸的痛惜,随即看着婴儿喃喃低语道:“这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娘,又如此体弱,这可如何是好。”
男主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呆立当场,脑子里想的都是与其夫人相遇相识的种种画面。再想到自己听了眼前‘高僧’的话,临盆之时冷落了夫人,听信谗言,更是怒火中烧。
“若不是你这和尚,夫人岂会小产!”
男主人一把夺过婴儿,一脚将和尚踹出了内堂,声泪俱下地说道:“若我李家再拜你个菩萨,岂不绝了后?你给我滚!”
说罢再一脚踢倒了中堂双腿下跪,留着泪声音嘶哑着对旁边一脸不安的管家道:“准备白事厚葬夫人。”
和尚看着事已至此,沮丧的摇了摇头,留下一叠黄纸,道了声佛号离开了李宅。
李家夫人小产没了命,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村民信鬼神,觉得李家夫人是做了什么事惹的鬼神动怒要了她的小命,连孩子都跟着受了惩罚。
在李家夫人举丧过后两个月后,李家老爷给孩子取了个名字:李念虎。小名:虎子。李家夫人名字里有个‘念’字,李家老爷想着给自己一个念想,又希望虎子能虎虎生风摆脱病患。
只是虎子空有虎字,却没虎威,一天两头的生病,身子弱的连自个儿房间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李家老爷无奈,只好到处寻医问药,更是早早地愁了白头,李家虽说在荔镇算是大户人家,但也禁不住如此花销,在虎子十岁过后,李家除了李家宅子,再无其他。
眼看着虎子身子有了好转,李家老爷却是得了风寒一病不起,宅子里的家仆更是在这几年被李家老爷陆续遣散,只有一个上了岁数的本家老管家留着。
李家的遭遇更是传到了县里去,十里八乡的人更是坚信李家得罪了鬼神,流言蜚语不断,更是有本村的村民上门让李家老爷请山上的和尚道士下来做法,散点钱财消灾解难。
李家老爷一听请和尚更是大怒,咳嗽个不停,好不容易止住了、赶了人,身子骨却是越来越差。
十来岁的虎子身子虽然瘦弱,但他并非什么都不懂,小小年纪早就听多了外面对自己家的议论,老管家跟是与他说过自己出生时的事情。
那些年来,虎子一直安静的受着自己父亲的安排,吃药、喝粥、上私塾;更是在努力的与自己父亲学着做生意。
而现在李家老爷一病不起,虎子只能挑了大梁对换身份照顾自个父亲先。因为岁数小,没经验做生意来添补家用,而又要照顾自己父亲,只能把李宅里一些值钱的物件统统变卖了。
天不遂人愿,在虎子照顾自己父亲的第三年,李家老爷突然面色红润的端坐在大堂里唯一的一张太师椅上,那眼神迷离,使得刚进来的虎子吓了一跳。
就在虎子一脸无措的时候,旁边侯着的老管家向虎子招了招手,轻轻地在虎子耳边嘶哑说道:“给你父亲说:父亲好走。”
听着老管家那压低的声音,虎子受力不住直接双腿就跪在了自己父亲身前,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虎子嘴唇蠕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旁边老管家捂了捂脸再此开口低沉说道:“老爷,给你留了些家财,说:让他和夫人合葬一处,叫你:别找和尚。”
虎子静静地看着不知何时没了气色的父亲,身子颤抖着带着哭腔嘶吼了一声:
“父亲好走…”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