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后,昏黄的路灯下,贾敏塞给我一张卡片。
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我高冷的裹着自己热里透凉的心,把卡片压在床头的书里,没有打开,我知道不管是好酒还是坏酒,只要放着,总有一天会芳香四溢。如果是痛苦,时间也会一点一点把它沉浸在心里最不起波澜的地方,直到入土为安。
宿舍堆满了书,楼道里堆满了人。一个个笔直挺拔的大小伙子,穿着裤头裸露着全身在水房里嬉闹,宿管阿姨看着这些呆逼开心的笑着,可能她在意淫,可能她也在感伤,毕竟这些曾经跟她斗智斗勇的愚昧青年,真的就要走了。
我想,等她们一间一间打扫我们搬走的宿舍的时候,才会悄悄的流泪吧。
我随手拿起了韩寒的《三重门》,翻了几页不明就里的过往,好像也没人敢说,在此之前和明天以后。
我把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零分作文送给了贾敏。塞在一个很紧的信封里,想写点什么,又没有写什么。
我想,我应该感谢她,给了食之无味的青春一点苦涩。
我想,我应该痛恨她,否则我不会这么难过。
最后一个下午,他们抱着班主任在教室里哭很久。
我一个人跑宿舍哭很久。
我为什么要哭,也许因为贾敏,也许因为毕业,也许因为青春面临的一段缺失,也许因为思念不再纯洁。
夏天来了,秋天还会远么?
这是屁话,夏天会来,秋天也会来。夏天不来,秋天也会来。
我们走了,我们还会回来吗?
这也是屁话,既然走了,还回来干甚。已经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把课桌里的空白的一团试卷,一张一张磨平,一张一张的重叠整理。
我把翻得破烂的书本堆满了整个箱子,还有桌兜里那些破书、烂书、辛酸书。
突然发现桌屉里靠左的位置,放了好多写满笔记却没翻过的笔记本,我从没注意也从没记起。我知道,我假装不知道,贾敏认真地把所有的笔记都做了两份,放在我桌屉里靠左的位置。我本来也什么都不知道,不去看它、不去碰它、不去注意它,任凭那些笔记在心里越摞越高,任凭那些笔记发酸、发霉、发酵。
我答完英语试卷,提前十五分钟逃离了考场。
爬上了学校最高的教学楼顶,静待的看着那无数解放的灵魂。
一个人,两个人,一群人,直到熙熙攘攘的满目疮痍……
然后又空无一人。
那一刻,我们都认为自己的灵魂触到了极乐,然而极尽欢愉之后,却感觉到了洪水吞并的落寞,越来越大、越来越暗,直至覆灭。
谁又知道,人的意识里都有自我的覆灭。
成长也好,青春也好,爱情也好,是我们自己打好了结,自己吊死在心中、吊死在人群、吊死在他人的眼中。
既然死,为什么不狂饮烈酒而死。
我拆开贾敏的祝福卡,“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坐着,不说话,却相互陪伴了青春最好的一年。心有动,情也有动,像盛夏白瓷里的梅子汤,碎冰碰壁叮当响,像摊在手里的水,想抓不敢抓,我怕,因为,握紧或张开都会流走。”
突然感觉,夏天的热也是温暖,冬天的冷也是凉爽,只不过我们看错了季节,看错了时光,所以你没有热情如火,冉冉猛烈,我也没有清爽动人,栩栩如生。如果非要说,只能说我们都是爱情的末等生。
如果人可以只有七秒的记忆,每次都能初见,每次都会相遇,每次都说你好。
贾敏,你好。
贾敏,你好。
如果只有七秒记忆,我一定不说你好。说别的,说你爱听的,说你不爱听的。
哪怕忘记,也一定要说。
“贾敏,你胸真大,我喜欢你。”
啪,左脸一巴掌。
“喜欢胸,还是喜欢我。”
“喜欢胸。”
啪,右脸一巴掌。
“喜欢我,还是喜欢胸。”
“喜欢你,也喜欢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