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刘斯箴12岁;今天,是她小学毕业考。最后一道铃声打响,大门应声而开,孩子们鱼贯而出。刘斯箴倒是不急,先到小卖部买一包辣条,嚼出了味,再慢悠悠往回走。
路两旁的木棉树长得高大挺拔,枝头上有的花是含苞待放,有的刚刚伸展到一半,有的恣意倾吐芳华。抬头仰望,枝条和簇簇绯红交错,嵌在湛蓝的天上,起风时,水波一般晃动。刘斯箴慢悠悠的走着,好奇细致又虔诚地盯着周遭。幼儿园的小朋友鸭子似的排成队跟老师走,车铺里的眼镜老汉手里敲着榔头叮叮当当,杂货店的老板娘一手撑着头一手扇蚊子,骑自行车的大叔用本地话吆喝着他的零食。
那时候,时间可以这样慢,世上有不绝的风景,每一天都可以推陈出新。很多年以后,刘斯箴才知道之后的日子都不能像那时一样,不紧不慢,不必考虑未来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刘斯箴终于走到厂房。光线慢慢变暗,从缝盘,查片到织机,声音由密变轻再到重,每台机器上都有一段灯,蒙着终年不褪的尘埃。
她走到一台织机前停下来,放下书包,仰起头:“老爹,我回来了!”
“考得怎么样啊?”刘老爹把书包塞到身旁的柜子下。
“还好。”
“嗯。”
“老爹,我去后面玩。”
“去吧。”
刘斯箴向后蹦跶了一段,又停下来。“老娘,我回来了!”“吃零食没有?”
“没有。”
“没有?”老娘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来,俯下身:“张嘴。”
“啊——哈——”
“臭死老娘了,滚吧滚吧。”老娘嫌弃的扭过头,又想起来什么“去玩别太吵,不然,老板娘要把你赶出去。”
“嗯!”
厂房后有一片空地,是厂房里所有孩子的聚居地,她自然而然成了孩子堆里的霸王。他们组队打球,羽毛球拍和乒乓球也成了很和谐的组合,只是……球经常飞到墙外面去。这个时候刘斯箴的领导力就显山露水了,翻墙的技术,。是谁也比不过她的。
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终究也会遇到刘邦,这一天,她便遇到了命中的刘邦。
刘斯箴刚刚爬上墙头的时候,一双眼睛便直直的撞进她的眼。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此后,才有了一眼万年的说法。
风从四面八方赶来,高约两层楼的大树上,树叶纷纷扬扬落下,黄的,绿的,萎的,新的,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落下来,像下了一场雨。对视的十秒钟,她们一句话也不说,只用眼神交流
“你要接住我吗?
“下来吧。”李依曼笑着伸出手。
于是,刘斯箴纵身一跃,李依曼侧身一闪,刘斯箴就华丽丽的掉进了草堆里。
“你……妈……”刘斯箴痛出了声,死死盯着李依曼。李依曼留着齐肩的短发,一双好看的眉微蹙着,嘴角却牵起浅浅的弧度。后来,刘斯箴才知道那种表情叫做幸灾乐祸。
“我可没说要接住你哦!”李依曼是标准的丹凤眼,笑起来有股痞气。小小年纪,眼里还装不下柔情。所以丹凤眼特有的妩媚也就还漾不出来。
刘斯箴是个讲理的霸王,没有理,就不能找她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但是她肯定李依曼绝对是故意的。李依曼又笑一笑,转身离开。
回去之后,刘斯箴都没了打球的心情,剩下的时间都发着呆,直到下了班,才和老爹老娘一起回家。
“怎么把衣服弄得那么脏?又皮了是不是?”老娘问。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老娘,我们中午吃什么?”
“炒丝瓜。”老娘说。
“啊-又是丝瓜—”
“丝瓜多好吃啊,甜滋甜滋的”老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