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里最亮的星

孤独

我想所谓孤独,

就是你面对的那个人,

他的情绪和你自己的情绪,不在同一个频率。

——理查德·耶茨




“啪!”一声炸裂,是盘子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李奶奶一愣,惊讶地抬头去看坐在对面的李爷爷,李爷爷正用同样的眼神看向她。一瞬间,李奶奶的眼神就暗了下来,儿子媳妇又吵架了。

吵架的原因是,李爷爷的腰间盘突出严重了,什么活都干不了,要不要去大医院?去的话肯定要花钱还折腾,不去的话人好不了就不能帮他们干活。

就这样三头两头的吵,起初老两口还伤心地哭,后来听习惯了也不那么在意了。只是心疼那五岁的孙子,跟着受罪。

正想着,孙子星星就哭着跑来了,一头扑在奶奶的怀里,嘴里还念念有词,“坏人,他们都是坏人!”

李奶奶搂过星星,一边安抚一边告诉他说:“孩子,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你的父母,小孩子不能这样讲自己的父母啊。”

“可是他们不愿给爷爷看病。”星星抬起头,看着愁容满面的奶奶,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

“我的星星真乖,星星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他们也有难处,我们不怪他们,等星星长大就懂了。星星也不要怪他们好不好?”星星抽噎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星星打小就跟着爷爷奶奶,孩子的照料都是老两口的。星星的爸爸妈妈嫌孩子烦人,晚上也从不带他睡觉。

星星特别懂事,爷爷要是腰疼腿疼的,他就要帮爷爷捶捶。老两口常常感叹,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啊,得了这么一个乖巧的孙子。

但他的父母就不一样了。没分家的时候早上睡到日上三竿,吃完饭就做甩手掌柜。每顿饭还挑三拣四,不是要吃肉就是要吃鱼。

老两口勤俭节约惯了,累了一辈子就怕老了生病拖累下一辈,就偷偷的攒了点钱。这事被儿媳妇知道了,说吃大锅饭不明不白的,还不如分家各过各的。儿子也同意。

分了家后儿子媳妇每天大鱼大肉,老两口就咸菜剩菜,孩子照带,还帮着干农活。

这不,老头子腰间盘突出犯了,疼的干不了活。吃药吊水也不见好,人家就建议去大医院看看。儿子媳妇的矛盾就闹上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吧。



老两口住在十几平方的茅草屋里,一张老式的绷带木床,一台老式的电视机,几个盛着衣服的破纸箱。床尾放着几袋敞着口的袋子,装着大米和喂牲口的糙糠,横着几根钢筋的小窗户就开在上方。屋里昏暗,唯有对着门的窗户透着光亮,能清晰的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

李奶奶和李爷爷面对面的坐在方桌旁吃着午饭,饭桌上是昨天中午剩的土豆和一盘自家腌的咸菜。李奶奶夹了一筷子咸菜放进碗里,把半碗土豆推到了李爷爷面前:“老头子,你喜欢吃土豆,都吃了吧,明天我再炒。”

李爷爷翻眼看了下李奶奶的碗,夹了几根土豆丝又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到了自己碗里,把土豆又推了回去,闷头吃了起来。

“爷爷奶奶,快,快,给你们肉包子!”五岁的孙子星星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小声地嚷嚷到,怀里还捂着一个东西。因为他跑的太快,差点被门坎绊到。

李奶奶赶紧放下碗筷,扶过奔向她的星星,才知道他怀里抱的是四五个已经凉透了的包子。

“奶奶,我爸妈今天带我去赶集,我们去吃肉包子了。真好吃,我也想让你们吃。我就跟我爸妈讲,‘我现在不饿不想吃,但我还是会饿的,我想把包子带回家吃。’我把包子一直藏在柜子里,等他们中午睡觉了才偷偷拿出来的。别让他们发现啊。”

星星说着,忽闪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就像那天上的星星般好看。



奶奶愣住了,眼泪在眼里打转,抬头看看老头子,他的眼睛也红了。她摸着星星的头说:“傻孩子,自己怎么不吃啊!你饿奶奶心疼!”

“奶奶,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吃了两个呢。我后来是有点饿的,但是我一吃就不能给你们留了。”星星一边说一边嘿嘿地笑,还不忘催促爷爷奶奶赶紧吃肉包子。

这一下,老两口再也忍不住了!爷爷把头低到桌子底下,呜呜地哭了起来,奶奶则背过身一把一把地抹泪。星星也跟着哭,却也不敢出声。

李奶奶赶紧抹掉眼泪,笑着转过身。她拿起凉透的肉包子递给李爷爷,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起来。真香啊!他们觉得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香、这么好吃的包子!大概这一辈子都会记得今天星星送来的包子!

星星破涕为笑,圆圆的脸盘上挂着未干的泪水,两个大大的酒窝迷人又可爱,一双大眼睛里还含着泪水,一笑就变成了两颗亮闪闪的星星。

这是多么可爱的孩子啊!


李奶奶想起孩子出生的那天晚上,天空挂满星星,多像孩子纯真的眼睛啊。突然一颗闪耀的流星飞过,在天空划过一道光亮,继而消失。多么美好多么神奇的流星啊,却又是那么短暂。而那些星星依然在那里,静静的闪着光。她决定给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取名叫星星。

大人的世界,有光芒有温情,却很容易消散。就像一颗流星转瞬即逝,多是让人心寒。孩子的心却不是一颗流星,而是一颗安静的星星,温暖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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