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杀手

        坐在沙发上追剧，不知不觉三个多小时，心清发现右眼皮跳得厉害，该休息了。她拿过茶几上的手机，想给儿子打个电话：都过十二点了，怎么还不回家？但又怕儿子接电话后嫌弃：“我都上大学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还是再等等吧！儿子早上外出时好像嘟噜了一句：“今晚老板请客，我回来要迟点！”

      心清对儿子还算满意：虽然儿子学习成绩一般，但脾气温顺，从不惹事生非，高考发挥正常，进入某职业院校学汽车维修。老公担心心清接受不了，因为他们朋友同事的孩子至少是个二本院校，于是安慰她：“这个社会，只要掌握一门技术，人不懒，都有饭吃！”

       儿子上职业院校后，也没发现他对自己的专业不满意。这不，大一暑假刚回家，就跑到县城一汽车维修部进行实战演练。儿子说：“老板人好，每天管两顿饭，还给基本工资，每天60元呢！”

       比起那些暑假窝在家整日追剧、打游戏的大学生，心清觉得儿子真的很棒，自然也不好电话查岗。老公出差在外，心清关闭电视，决定不去卧室睡觉，躺在沙发上等儿子回来。

      迷迷瞪瞪中，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黑夜里铃声格外清脆。心清慌忙抓起，一看来电显示，是儿子打来的，接听却是陌生的声音：“你儿子骑车出事了，快到人民医院急诊室。”心清脑子一下蒙了，怎么可能呢？难道儿子手机被盗，骗子吧？“我是处理事故的交警！”不忘自报家门的交警补了句，心清彻底慌了：儿子不会出大事的吧！

     来不及换睡衣，攥着手机，心清冲出家门，登登下楼，跑到小区门口拦出租车。可凌晨招个出租真不容易，心清等不及，只好一路狂奔。好在人民医院不算远，横穿三条马路，心清都没顾得上看红绿灯。二十分钟后，心清赶到人民医院急诊室，看见头上裹满纱布的儿子，她一下子瘫倒在地。

    医生尽力抢救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挽回儿子年仅二十岁的生命。儿子走了，心清的魂也跟着走了。

     一个月后，心清从床上起来，这些天她一直想不通：交警调查事故责任是儿子全责。没有车撞的痕迹，那么宽的马路，儿子怎么就撞上护栏了呢？偏偏后脑勺又撞上坚硬的水泥路牙子？她要找那天晚上坐在儿子摩托车后面的同学，一问究竟。

    老公担心给儿子的同学带来影响，因为那孩子受伤也不轻，而且一直很自责，没有阻止喝了两瓶啤酒的心清儿子骑摩托车。

     三个月后的傍晚，心清决定去事故现场查个明白，老公怕她出事，紧跟着一起去。两人在儿子出事的路段来来回回走了十来趟，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此时，心清真希望不停地走下去，只有累到极点才会暂时忘记儿子帅气的脸。

     暮色渐浓，老公劝说心清回家。正当心清和老公走到距离儿子出车祸二十多米远的路段，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急刹车，有人爆粗口：“他妈的，找死啊！”心清回头转身，只见护栏右侧一货车停下来，爆粗口的是货车司机。离货车头不到一尺远，有个年青的小伙子呆呆地站着，自行车摔倒在地。好险，差点就酿成一场车祸！

    心清这才注意到马路中间的防护栏被人为地卸掉几根铁杆，此处原本是个十字路口，因坡度有点大，前两年旧城改造，马路拓宽，遂将十字路口向后移了大约50米。可不少人喜欢抄近道，横跨护栏到对面。可能是骑车过不去，于是有人将护栏卸掉几根。看到这，心清猛然明白儿子出事的原因。

    那天晚上，维修部一员工生日，正好与老板的儿子同一天，于是老板请大家一起聚餐。年轻人喜欢热闹，一高兴喝了几瓶啤酒。儿子喝完酒后，可能觉得没事，骑着摩托车，后座还带着同学，正赶上电闪雷鸣，天欲降雨，两人急速赶路。因为出事路段是儿子每天必经之路，他对拆卸的防护栏一定很熟悉，为抄近路，儿子骑着摩托横穿豁口。不幸的是，对面正好有车疾驰过来，儿子为避让，急忙向右扭车头，结果车速过快，冲向护栏，人飞出二十多米，后脑勺又撞上马路牙子……

     那个拆卸护栏的缺德鬼，抓到真该千刀万剐，心清愤怒极了。

    知道真相回来，心清辗转反侧，只好吞了两片安定，才昏昏睡去。梦中，心清骑着自行车送儿子上学，车到十字路口时，信号灯显示为红色。心清不顾往前骑，儿子在后面紧紧拉着心清的衣服，稚嫩地喊：“妈妈，不能闯红灯！”心清没理会儿子，还说：“妈妈在，没事的！”心清带儿子坐公交车，公交站台有些远。有人为抄近路，将距离公交站台不远的小区围墙栅栏毁坏，心清选择从破洞处钻过去。儿子几次阻止，说：“妈妈，我们为什么不走小区大门，非要从这破洞里钻呢？”心清解释：“别人也从这里走，可以少走一大段路呀！”

     晨醒，心清悔恨不已：自己才是儿子生命的杀手呀！

     可这一切来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