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麟洲娑夷河畔有座茶楼,名唤“浮生”,无人知掌柜是谁,只知这浮生楼有一不成文的规定:一个故事值一金,故事好听,便可换得茶楼掌柜亲手烹煮的香茗一饮。
茶楼掌柜长年不归,除了小二和账房,还有一红衣女子,她自称是掌柜的妹妹,一袭红衣,茶楼里最艳丽的颜色,却是最清冷的面容。额间一朵芙蓉花,耳边两枚珊瑚珠。
“兮予姑娘,有故事来了~”兮予记得,那是她从二哥手中接管茶楼的第五十二天,终于有人来说故事了。
她坐在暖阁,透过纱屏隐约可见一位身着月白华服的公子,在袅袅茶香中自顾自地说故事。
(一)阿宛
初见是五年前,梅雨时节,江南雨巷,一把描了浅浅花色的油纸伞。
“小二,住店!”“二位客官,对不住了您呐,只剩一间上房,您二位这……”“我是姑娘家,一人在外多有不便,还请公子行个方便,这间上房让于我如何,小女子感激不尽”晔泽这才看见冲进客栈那抹鹅黄色,原来是位姑娘。这雨怕是一时停不了,姑娘一人在外的确不易。想到这儿,晔泽便微微点了点头,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规划接下来的路线。他从没想过,那抹鹅黄色,入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乱了后来的路。
和世间其他人并无不同,二人相识,相知,相恋。名山大川,四处游玩,朝阳落日,星空萤火,朝夕相伴。寒露过后那一天,晔泽轻抚她的脸说“阿宛,我们下一站去平城吧,去你家提亲。”阿宛呆了呆,跳来开笑着骂他“呆子,就这么急着让我给你生娃娃不成”晔泽不生气,也笑道“自那日遇见你,我只盼着早日把你娶回家,我家书香门第,祖业殷实,自是不会辱没了你。我尽快去平城提亲,应该可以赶在过年之前晚婚,再生个小阿宛,一起去游历名山大川,可好?”阿宛心乱如麻,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得说“太突然了,容我想想。”晔泽并不催,心知女孩子害羞也是应该的,熄了烛火,掩了门,去隔壁睡下了。
次日清晨,却发现阿宛不见了踪影,床榻上放了一封信“晔泽,就此别过,忘了吧,你我不是同路人。找个合适的女子成家吧。是我负了你,休要寻我。”从那以后晔泽再也没有见过阿宛,多方寻找也没有打探到有关阿宛的任何消息。
直到五皇子大婚的那一天,举国同庆,他看到坐在上面新娘,是阿宛,即使蒙着面纱,他也认出,那是阿宛,是他日日思念的阿宛,为何出现在五皇子与魔族公主的婚礼上。
“阿宛,何向宛,原来你是魔族公主,可是为何不向我说一句,我不在意你的身份,哪怕你就是传闻中的小魔女,我在意的只有你啊。”就这样想着,晔泽恍惚间就挤到了人群最前面,那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阿宛,你为何如此狠心?!至少,至少给我个解释。”华服美人转过头不看他,新郎靠在她耳边,咬着着她的耳朵说“小美人,他是谁,情郎吗?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嗯?再不走我就…剐了他”华服美人心里一哆嗦,说“他不过要一个解释罢了。”说罢看向晔泽“晔泽,我从未喜欢过你,你不过是我的实验品,当初我们情投意合,不过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种了 '相思',那是我炼的第一只蛊,陪你那几个月算是报答,如此,我们不再相欠,你走吧。”婚礼的队伍继续向前,人群也跟着涌动,只剩晔泽失了魂魄般游荡。
三个月后,五皇子妃何向宛被杀,没有人知道杀手是谁。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泽。因为她是魔族的小公主,双亲和姐姐的修为都渡给了她,只有她爱的人能伤到她。身下的血流了一地,她却笑了,“真好,我不再欠他了。”
杀死何向宛的人确实是晔泽,只有他能伤得了她。
“师父,您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说过相思蛊?”“相思 不同于其他的蛊,所想发挥效力,需用受蛊者双亲的心头血炼就。不过……”听到这,晔泽提着剑跑了出去,报仇,原来爹娘不是心疾去世,是被剜了心,取了心头血!只因那魔女一时兴起!大仇不报,誓不为人!
终于,大仇的报,他和她再也没有爱,没有思念,连恨也没有了。
他举起杯子啜了一口茶,说“故事结束了,姑娘可满意?”红衣女子摇了摇头,说:“未完。公子可知,那相思蛊只能种在女人身上,于男人是无用的?”晔泽没有做声,右手却紧紧握住杯子,青筋可见,半晌道“当真?”红衣女子笑了“我为何骗你呢?左右不过是一盏茶,本姑娘还不至于如此小气。她虽已死,我却可助你二人重逢,只是有个小条件,不知公子做何想法。”“我欠了她太多,自是希望能当面谢罪。不知是何条件?”红衣女子了然一笑“恕我直言,公子并不欠她,你的父母死于她爹爹刀下,你杀了她不过是天道轮回。不过我很希望你答应我的条件,因为你有我需要的东西”“姑娘且说是和条件?”“一盏 重逢 ,助你二人相见,只是她已死,你需放弃生命,将情殇交与我,便可在下一世重逢。不过你二人的爱情能否修成正果,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晔泽想了想道“世事于我已无牵挂,我答应你。”“爽快,成交!”
兮予收下了这缕情殇放入了锦囊,微微一笑,又多了一缕相思,不知织就浮生锦还需要多少呢?总是待在凡世也是有些无聊呢,不如今日回蓬莱阁看望师父?正想着,只听小二又在门外“兮予姑娘,又有故事来了~”红衣女子叹了口气,坐回纱屏后面,心想,那不如明日再去拜望师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