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就不敢爱了是吗?我敢!我不怕这辈子孤独终老,也不怕伤痕累累。跋山涉水,我终要找到一个我爱的人过余生。这条找寻之路多长都没有关系,只要我还走着。
看着你的胆怯和妥协,还有你挣脱我手的那种决绝,我明白,只次一生,再没有你。
从此,你就跪在时间和空间的枷锁上吧。
那天走的时候,我给他上床板的底部贴满荧光塑料星星,白天吸光,晚上一直亮。回去之后,我把那些剩下的贴满我的天花板。
每次看着天花板上的星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它们。可能是去年夏天我和孟伊逛公园,我睡倒在他腿上。他看着我,我望着天。他抱抱我,一点儿都不热。
也可能去年冬天,他一个人在家。我乘机溜去钻进他的被窝,将冰凉的脚贴在他的小腿,他也不生气,掖好我透风的后背,紧紧箍着我。我抱着他,抬头正好是他身后硕大窗子里的一小块儿天。
我认识孟伊的时候,他刚失恋。下巴上的胡茬总是刮不干净,黑眼圈很重。嘴上时常挂着笑,眼底里却尽是哀伤。不光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我的两个哥们儿抽烟的时候用那嚼着烟剩下的嘴巴跟我八卦过。
他身上总是香的,像是骨头缝里流出来的透过皮肤印在衣服上再散发出来。我喜欢这种味道,所以我喜欢跟他亲近。
我坐他车的时候,我告诉他,孟伊,你身上很香唉。他扯扯嘴角,余光瞅了我一眼,我前女友也这么说过。
我从来不主动对一个男生好。前任是对我特好的那种,走路总是牵着我让我走在人行道里面;坐在网吧椅子上只背着我吐烟。
孟伊不一样,他走路从来不牵我的手,跟我保持着别人看不出滋味儿的距离;他抽烟抽一半还可以塞到我嘴里。
有时候我真的生性残忍,可能上辈子屠夫转世,连同转世的还有手上那把削铁如泥的刀。生性顽劣,而那些纹身一定是纹在了骨子里。所以我可以轻轻松松斩断我对别人或者别人对我的情丝!
我为什么会喜欢孟伊,我真的说不出来。就像他教我扔那该死的实心球的时候,手掌贴着我的手掌,嘲笑着我俩一样大小的手,却扔出丢人的距离;就像他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带我跑过800米;就像那天满月,我们坐在操场谈过星星月亮,谈的好像我们真的零距离见过一样。
然后我们就真的在一起。那时候他从分手到跟我这个新欢在一起差不多一个月,不是有句话说“要想走出一段感情,时间够长,新欢够好”。
我这样的新欢不知道是不是够好,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够长。
看着他的睡觉的时候,沉重的呼吸总让我想起郭敬明的《当悲伤逆流成河》。他的身体一定是一条巨大的河流,奔腾不息。他的悲伤就像那颗若隐若现的泪痣,每次提起前女友然后就是冗长的沉默,我陪他一起沉默。他的眼泪都融进他的身体里了,我能听到那种水滴的声音。
可是该死的,我心里很难过。心里憋久了就生了疮,每次不得好的时候又流出脓和血。结痂后就成了一个洞,我想象过它的模样,一定是丑陋的“圆”,甚至都不可说成“圆”,可能和教科书上那月球表面差不多。
我和孟伊在一起将近一年,准确的说差29天就整整一年。分手的理由就是,异地恋太累了,我是个好女孩应该找个能照顾我的。
一点新意都没有,是不是。我都懒得嘲笑他,这要放在以前看电视剧,直接感觉这部剧垮掉了。
那天夜里我没有睡着,眼泪就像脱缰的野马。心里那个洞更加丑陋,像一只血盆大口,吃着我的血肉,叫我痛苦,它才快乐。朋友陪我骂他骂到她睡着。
我翻身坐起来,开始反思。
他说最后悔的就是跟我在一起。这句话是有多恨我!我听话,不耍脾气,不哭不闹。舍不得花他的钱,去看他的钱也都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他为什么要后悔?心上那张血盆大口问我。我回答不上来,我就觉得它更恶心,因为它靠我的心最近,它最知道哪句话可以堵住我!
我痛恨那张血盆大口,它的獠牙发亮,晃眼。我想起孟伊和我坐在操场谈起星星月亮,那星星也是这样的晃眼!我站起来把天花板上所有的荧光星星都摘了,我渴求黑暗吞灭我,然后我想念他才不会被照出来。
我失恋8个月零8天。
那张血盆大口每天质问我8个月零8天不同的问题。我的眼泪也掉进我身体的大海里,以一种不可寻的姿态在招摇。
你问我好了吗?你为什么不问我心上那个洞呢?它还在吃着我的血肉,看着我抓狂来寻开心。
它开心起来跟我讲讲从前孟伊对我多好,我不想听,它就咬我,强迫我陪它回忆过去。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因为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所以我时常怕它,怕它听到我心里那些软弱的,祈求的话。它嘲笑我的话一定是笑到变形,口水四溅,里面皱巴巴的痂也会裂开,我会疼。
它不开心的时会给我分析为什么孟伊会跟我分手,这话我也听到想吐。它头头是道。义愤填膺,爱憎分明,獠牙闪闪发光。我胆怯得听它说,我怕它一激动咬我一口,会痛到心脏抽搐!
“其实孟伊不爱你,就用你来转移注意力,你还真的一厢情愿往上贴!”
“孟伊没把对前任的那种痴情给你,你是不是有一种失望的感觉?”
“你是不是想叫孟伊回头?这都多久了,你还不死心?” 它说任何难听的话我都听着。
我希望谁来给我堵上这个血洞,里面斑驳的痂像站着两个女人。一个看似穿着铠甲的勇士,一个看似跪着的婢女。一个明一些,一个暗一些。
一个像我,一个也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