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寂静的夜,我独对孤灯,那昏黄的光晕摇曳不定,恰似我此刻凌乱的心绪。窗外,寒风呼啸而过,似在低吟着那段我与婉娘的凄美过往。
我陆游,生于这南宋乱世,自幼受诗书熏陶,心怀满腔壮志,欲为大宋社稷倾尽心力。在我年少的时光里,婉娘如同一朵盛开在我心间的娇花,与我相伴成长。而最终,婉娘也成了我这辈子心里永远的痛。
婉娘是我的表妹,青梅竹马。我们自幼便常在一起嬉闹玩耍。她生得极为灵秀,眉眼弯弯似星子,笑起来仿若春日暖阳,能驱散我心中一切阴霾。随着年岁渐长,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悄然生变,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心底蔓延开来。每日里,我们最喜一同吟诗弄词,她才思敏捷,常能出口成章,与我互相应和。庭院的那方天地,便是我们的诗韵江湖,在那里,我们忘却了尘世的纷扰,只沉醉于彼此的才情与爱意之中。
十九岁那年,家中以一只祖传的凤钗为聘,定下了我与婉娘的婚事。那一日,我满心欢喜,只觉自己是这世间最幸运之人。婚后的日子,甜蜜得如同梦幻。我们形影不离,或于窗前共读诗书,或在月下漫步私语。每一个瞬间,都被幸福的光辉笼罩。然而,我却未曾料到,命运的暗礁已悄然潜伏在这看似平静的幸福之海。
母亲,她一心盼我能在科举之途有所建树,光宗耀祖。可婚后的我,被婉娘的温柔乡所困,将学业功名暂且搁置一旁。母亲见我如此,对婉娘的不满日益渐增。加之婉娘入门许久,却仍未为陆家添得子嗣,这在母亲眼中,更是成了不可饶恕之过。终于,在母亲的强硬要求下,我不得不忍痛休弃婉娘。那一日,当我拿起笔写下休书之时,只觉心在滴血,手也止不住地颤抖。婉娘泪水涟涟,那绝望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我的心底,令我痛不欲生。
休妻之后,我在母亲的安排下,另娶了王氏。王氏是个善良温顺的女子,她为我操持家务,生育子女,我亦对她敬重有加。然而,在我内心深处,那片属于婉娘的角落,却始终空缺,从未被他人填补。
而婉娘也在父母的逼迫下,改嫁皇家后裔赵士程。虽然得知赵士程对婉娘视作瑰宝,小心呵护,但这越发让我觉得心如刀割。
岁月悠悠,数载光阴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一日,我偶然间重游沈园。那是一个春日,园中繁花似锦,绿树成荫,一片生机勃勃之象。我漫步其间,正沉浸于这春日美景之时,却猛地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 婉娘。她依旧那般美丽,只是面容上多了几分憔悴与哀怨。彼时,她正与赵士程相伴同行。刹那间,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爱如汹涌的潮水般向我袭来,将我彻底淹没。我呆立当场,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都堵在喉间,难以言说。婉娘亦望向我,她的眼眸中泪光闪烁,似有千般委屈、万般思念。赵士程见此情形,倒也大度,差人送来了酒菜。婉娘缓缓走向我,亲手递来一杯酒。我接过酒杯,目光始终未曾从她身上移开。那酒入口,苦涩无比,恰似我此刻的心境。待她转身离去,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仿若失了魂一般。
待我回过神来,满心的悲戚与思念再也抑制不住。我踉跄着走到园中的一堵墙边,颤抖着取出笔墨,在墙上挥毫写下了那首《钗头凤・红酥手》: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每一个字,都是我对婉娘的深情眷恋,对自己懦弱的自责。
后来,听闻婉娘再游沈园时看到了我在墙头题的词,也赋了首《钗头凤・世情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不久,便传来她郁郁而终的噩耗。那一刻,我只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悔恨,悔恨自己当初未能坚定地守护住我们的爱情;我悲痛,悲痛这命运的残酷无情,竟如此轻易地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此后的岁月里,沈园便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心结。每年春时,我都会在儿孙的搀扶下,再次踏入这片令我心碎之地。我缓缓走过曾经与婉娘一同漫步的小径,看着那依旧盛开的繁花,却只觉物是人非,满心悲凉。我会在那堵题诗的墙边久久伫立,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泪水潸然而下。我知道,我与婉娘的爱情,将成为这世间一段凄美绝伦的传说。而眼前的这盏孤灯,会继续陪伴着我,守着这残梦,守着我对婉娘的那份铭心刻骨的深情,直至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