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岁那年一个冬天的黄昏,我在学骑自行车的过程当中,由于没掌握好平衡,一下子摔了车子,而且车子是向内摔倒的,整个自行车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体上,只有胸部以上在车子外面。
记得那是一辆24平把红旗自行车,因为自行车已经非常破旧,所以内测脚蹬子只剩下了一个被岁月磨的尖尖的轴,当时自行车压在自己的身体上面特别的重,脚蹬子尖尖的轴部深深的插进了我的左脚脚腕里面,但我当时只是感到钻心的疼,腿和身体都无法从自行车下面抽出来。
也许是脚腕太疼了,也许是年幼的自己力气实在不够大,不能轻松撑起自行车,让自己抽身出来,于是就使劲挣扎了好长好长时间,当时真的好疼,也好期盼着大街上能有个过路人,可是一直也没有人经过……
我不知道做了多久的、怎样的尝试,才总算把脚腕抽出来,又忍着剧痛从车子底下抽出身来,然后再把自行车也立起来。
那时候我的整个左脚都是木木的不怎么听使唤了,但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平生第一次趴在自行车车把上,咬牙屏息经历了什么叫眼前一黑和眼冒金星……
这样的动作定格了也不知多长时间,当感觉我的左脚能着地的时候,才一瘸一拐的赶着那辆哈喇响的自行车回家了……
因为出门学车子时妈妈说太晚了不让去,是我学车心急强行出的门才摔了车子,所以回家对着正在做饭的妈妈大气也不敢喘,刚才发生的事一句也没敢提。
并且还立刻忍着剧痛去喂猪,因为爸爸在外工作,妈妈一个人辛苦持家,所以小孩做家务这是我们家必须的规矩。可当去里间屋给猪取麦麸子时,总感觉袜筒湿湿粘粘还凉凉的,于是我弯腰打开手电一照立刻吓了一大跳:一个深深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正在往外冒着鲜血,旁边还有一些小碎肉,记得当时我为了确认是自己的肉还是其他,还使劲掐了掐大约有大米粒似的那些碎东西,那时候我也第一次知道了我们的肉其实并没有我们摸上去柔软,它其实掐起来是有些硬的,当我确认的确自己伤的很严重后,立刻就傻眼了,第一反应就是非常害怕!心想:完了!妈妈可要大发雷霆了!我可闯大祸了!
但是这个事又必须说给妈妈,因为我怕伤口流血会让我死掉,或者伤口发炎溃烂我会更加严重,于是鼓足了勇气来到厨房小声给妈妈咕哝着说:娘,我受伤了……
那个情景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我无比的害怕,我害怕和恐惧妈妈会怎样劈头盖脸的处置我呢……
果不其然,妈妈停下手里做饭的风箱,弯腰看了看我的伤口,立刻开口骂道:小姐姐,你真是闲着没事找事干,大人忙天不等滴,我一个人忙里忙外,正事都干不完,你还给俺添乱……我听着妈妈的话,感觉自己无比愧疚!
接下来,妈妈一边熄灭灶火,一边推出自行车把我使劲蹲在后座上,一边数落骂着我,一边从自行车的前梁上掏腿蹬上自行车……
因为我们那里是沙土地面,路很难走,妈妈又穿着厚厚的棉裤,所以妈妈上下自行车和蹬车子就显得很艰难,听着妈妈的数落和她厚重的呼吸,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充满了无限的自责……
后来终于到了邻村的赤脚医生家门口,妈妈终于停下数落,换了一个好听的腔调叫开了门。那个医生为我擦拭处理伤口时说了一句怎么伤这么厉害?妈妈又一阵子数落,不过明显比路上语气好听了一些,于是我被打了麻药,缝了三针并进行了包扎。我清晰记得整个过程我一句也没喊疼,全程连一声呻吟也没有,记得医生好像有夸我很坚强之类的话,我已经不记得我真的是坚强还是其他了,因为我的确从小就很懂事,很乖巧,打针也的确从来不哭的……
接下来的七天我没有上学,唯一让我庆幸的是,后来妈妈没再埋怨过我一句,换药时也没再挨过骂,并且妈妈还坐在我的被窝前心平气和的做针线活,这给了我莫大的心安,后来老师还来我家看望了我,这两个情景是我受伤后最大的欣慰了,所以这两个画面连同脚腕上的伤口至今一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