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随着一阵淡雅的香气幽幽地探了过来,一个似乎年代久远的词蓦地浮现在脑海中。凌乱的记忆碎片中夹杂着斑驳,清晰得可以看清它的每一道纹路,又模糊得使人质疑它的存在。我不愿去探寻香味的源头,只因记忆早已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只有记忆还在翩跹。
记得第一次见到“木樨”之时便觉得读来格外优美,后来才知道这就是老屋门前门后开着的桂花。是啊,老屋旁到处是树阿!初春,万物都肆意地宣泄着抑制了一个冬天的生机,老屋旁娇艳的桃花格外亮眼,一旁朴素淡雅的梨花似想要留住冬天的冰清,在风中替冬做着最后的告别;盛夏,外物的繁盛又带来许多乐趣,自家的桃树平时不打理,过时自然是不能吃的,但那青青的幼果自然是最心仪的玩具;金秋时节,枣树的枝头挂满了青红斑驳的果实,恰巧桂花也开了,甘甜的枣间便萦绕了馥郁的香气……
想到老屋便不由得又勾起了童年的回忆。童年因为无知,所以简单;因为简单,所以单纯;因为单纯,所以幻想。没有污染,没有喧嚣,也没有泛滥的电子产品。那时最爱的便是用老灶烧火。江南的冬天,说不上零下几十度的严寒,却别有一种阴寒的冷意。在这样的日子里,守着老灶烧火是极幸福的。你亲眼见着是如何从火苗变成张牙舞爪的火舌,到最后又慢慢熄灭。用哲学家的话来说,这就是创造与毁灭。童年的我坐在灶边,饶有兴致地观察每一撮灰烬的抖落,每一缕火苗的跃动。塞一把稻草,看着火焰顷刻的猖狂;堆一堆硬木,等待沉寂的火苗复苏。
最好玩的还是“爆米花”。若是在引火的稻草找着没有摘尽的稻穗,那可是童年的“大事”。将其小心地放在灶膛的边缘,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爆裂的声响。每一次的爆裂带来的都是一阵雀跃。碰上接二连三的“噼哩啪啦”之声,那可真是乐不可支。虽已时隔多年,早已忘了那爆米花的滋味,但烧灶的乐趣却足以让我怀想一生。只可惜后来稻田没了,老灶也没了。
伴随着稻田消失的还有另外一道美味——烤红薯。“加工过的木料有毒,是烤不得红薯的。”总记得奶奶在没了稻田之后这样说。烤红薯要用晒干的稻草,火要旺,而且要均匀。每到烤红薯的时候,灶膛中总是开着最热烈的盛会。刚烤好的红薯外焦里嫩,绵软细腻,令人难以忘怀。
童年总是那么简单,能为了零食如此期待,也如此满足。童年的我还爱幻想。老屋的门前有条河,河面上长满了满天星,我总担心水下的鱼儿会因满目的绿看花了眼。河的那边是大片的田野,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野。童年时对“远方”的定义就是田野的尽头。或许就是在那时我产生了最早的对远方的渴望。
童年的我是一个围着老屋转的圆,那整个圆里的都是乐趣。如今这是一个椭圆,离老屋愈远,便里思念愈近。在我心中,老屋就是我生命中的童年。无论我走多远,无论我过了多久,老屋在我生命中留下的印记不可磨灭。
思绪又回到了现在,花香依旧馥馥,然而再也不是老屋旁的桂花了。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推土机的喧嚣。那老屋远了,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