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母        亲

          湖南武冈      戴爱民

        想为母亲写点什么，是在这次母亲生病之后。

        前段时间，母亲说脚板好热，晚上气喘，呼吸困难，总想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用冷水泡脚。我一边骂她，冷热不和，病情只会加重，必须吃药，看医生；一边在医院给他买了感冒清热颗粒、肺宁颗粒、桂龙咳喘宁颗粒、阿莫西林颗粒，并用硕大的白板笔在药壳上写好用法用量，叮嘱他一定按要求服药。服药几天后，仍不见好转。我跟她说，住院吧。她竟然舍近求远，选择在我学校对面的卫生院住院。

        思绪又回到了以前。

        我的外公是个小生意人，有五个孩子。外公外婆做主把母亲嫁给了矮小瘦弱、老实巴交的父亲，一个乡村民办教师。父亲17岁开始教书，最初每月工资只有5元钱，俗称“鸡干部”“鸭干部”，很形象。也就是说一个月的工资只能买一只鸡或一只鸭。生活的清苦可想而知。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没有父亲那么“伟岸”“高大”，计划也不是很清楚。每天只是不停地劳碌，有时在学校为老师煮饭，偶尔做点小生意。日子没有什么波澜，平平淡淡地过着。

        等到我哥和我相继进城读书，特别是我读定向大学要多交5000元的时候，家庭经济骤然紧张了。父亲四处借钱，母亲拼命养猪，种植经济作物花生、玉米、红薯、油菜，以换钱添补家用。说来运气还不错，那几年，我家栏里总养着一头母猪和几头肥猪。猪崽、肥猪的价格都不低，猪们也很健康、很争气，只嗷嗷叫着要吃东西。猪们养了一拨卖一拨，一拨接一拨，每年可以赚两三千块钱；家中的经济作物一年也能卖一两千块钱；加上父亲那微薄的工资也能勉强维持家庭的运转，支撑儿女完成学业。只是苦了父亲母亲，每天没日没夜地转。

        后来，我们三兄妹相继成家，父亲母亲完成了任务，终于松了一口气。

        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有支气管炎，有时还咳血。记得那时候，父亲经常要请拖拉机师傅开车带着母亲去城里拍片看病（父亲有晕车的毛病，坐不了汽车）。2012年，母亲生了一场大病，胆源性胰腺炎。前后住院100多天，幸亏医生妥善治疗，父亲精心照顾，母亲才躲过一劫，死里逃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且慢慢恢复。

        然而事情总是不那么圆满。2017年父亲在多年脑梗之后还是逃脱不了瘫痪的厄运。前两年，还能讲话，能有一点动作配合，只是要喂饭、擦洗身子、换尿不湿；中间两年，一点动作也不能配合了；生命的最后两年，父亲就像植物人，不能吃、不能动、也不能讲话，服侍的难度可以想见。但母亲没有一点怨言，几年如一日地照顾父亲。哪怕父亲临近去世，身上也很干净，没有异味，没有褥疮。旁人、医生都感慨，母亲真的太不容易，太伟大了。

        说来也巧，全力照顾父亲那六年，母亲极少生病，甚至连感冒咳嗽都比较少。这大概就是精神的力量，意志的力量吧。母亲心里应该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不管多苦多难，也要照顾好父亲，照顾好自己的丈夫，照顾好相依相伴一生的人。给丈夫一个体面，即使离去也必须干干净净地离去。

        如今，父亲离开快两年了，母亲的精神意志可能也松懈了，大病小病也就出来了。以前的支气管炎依旧在，这次因为受寒感冒竟然并发了肺部感染和肺气肿。万幸，在医生地精心治疗下，病情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但医生说，肺气肿属于不可逆疾病，以后只能好好注意，慢慢静养了。

        母亲经常对我说，你人是最好的，就是脾气太蠢了。回首过往，确实如此。心里只希望父母好，但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态度，不顾忌父母的感受，把不好的脾气发泄给了父母，实在大错特错！殊不知，好脾气不仅应该给外人，更应该给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给自己的父母。这不仅是修养，更是为人！

        愿古稀之年的母亲平安、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