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存在主义心理治疗》的书中,欧文·亚隆特别关注的是每个人独特的个人体验,那些永远无法去回避、也永远无法解决的体验。他把这些体验称为存在的终极关怀,它包括四个方面,分别是死亡、自由、孤独和无意义。
死亡是最直接反映生命有限性本质的体验。我们知道,人都难逃一死,但是不到死亡突然在我们面前显露狰狞的时候,我们几乎都会有意无意地去逃避对它的体验。
在门诊上,我经常会接触一些年纪大的病人,他们对于疾病有一种焦虑,甚至有一种恐惧。年纪越大,这种恐惧就越强烈。一位86岁的心血管病人,平时血压蛮稳定,最近血压高了。他不停地加药,并且天天来量血压,有时上午来了下午又来,血压持续不降反升。病人量血压前刻意深呼吸,然后伸出胳膊。当血压带一绑上他的胳膊,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会绷紧,眉头皱着,似乎不是在量血压,而是在打针。那种肌肉注射的体验,想必很多人都有,在针扎进皮肤的那一瞬间,肌肉会身不由己地绷紧。打针有侵入性,量血压没有,我很好奇病人的反应。于是我反复询问血压升高前发生了什么事。病人无意说出前段时间楼上老王突然心梗去世,平时身体棒棒的。我瞬间反应过来,为什么不断增加心肌供血的药物治疗无效,因为病人的害怕紧张才是血压升高的根本原因。这实际折射的就是对死亡的焦虑害怕恐惧,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对死亡的恐惧是普遍存在的,而且这个恐惧是巨大的,以至于人们将生命的大部分能量消耗在对死亡的否认上。生命和死亡相互依存,同时存在,并非先后发生。“在我们出生时就开始死亡;终点从起点开始。”生物学意义上的生死界限相对精确,然而在心理上,生命与死亡彼此交融。死亡是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对于死亡的思考会使生命更为充实丰沛,而非贫瘠枯竭。
尽管死亡可以从肉体上摧毁人,但是死亡的观念却可以拯救人。
死亡的观念如何拯救人呢?又是把人从哪里拯救出来呢?面对死亡,我们该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