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吹过不但没有带去一丝清凉反而将夏天沉闷的气息蔓延开来。
天空飞过几只慢悠悠的飞鸟,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你会看到它们的影子像印在干裂的土地的一颗又一颗的黑棋缓慢的移动。
那破旧的木屋下,一大波人在忙碌着,他们赤裸上身,裸露的皮肤上看不到一丝纯黄的皮肤差不多都被黑色掩盖着,而那种黑又不是彻底的,活脱脱像一块没有烧熟的碳块。
汗珠一滴又一滴从炭黑的皮肤上划过,但每一个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多只是停下来用那块略微有些泛黄的布,擦了擦布满全身的汗珠后,又继续开始工作了。
当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大爷,咳嗽一声然后向地下吐一口痰,大声喊到“丹砂石炼好了”后,众人的紧锁的眉头打开了,慢慢露出了笑颜。
这是玉芯第一次到地主陆家,她的任务是将刚刚炼好的丹砂石呈给陆老板。
“咦,那里来的姑娘?”刚刚午睡醒来的陆生对站在前方四处张望的玉芯问道。
玉芯被后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便立刻转身,然后身穿中山装,面容显瘦的陆生装满了她的瞳孔。刹那间,她抱着丹砂石低下了头。
此刻,陆生也因眼前身穿仡佬服装的少女感到眼前一亮。
她不像与他在省城上学的女同学那样充满社会气息,也不像他屋子里的丫头婢女那样带着浓浓的粗鄙之气,她像一块没有经过雕琢的璞玉那种纯天然的气息让他沉醉。
正他准备询问玉芯有什么事时,却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手臂上握着一块丹砂石。
他用温润的嗓音说道“你是来拿这东西给我爹的吧。”
玉芯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丹砂石递给了陆生。
陆生接过丹砂石时,却一不小心碰到了玉芯的手,而透过指尖透过冰凉的感觉让陆生的心慢慢扫去夏天的闷热。
但没过几秒,陆生又陷入了夏日酷暑的煎熬中了。
因为红着脸心跳加快的玉芯跑出去了,只留下了呆呆傻笑的他。
玉芯第二次见到陆生是她采药带月归经过九天母石时,她看到皓月下,靠在大槐树下吸着香烟的陆生。
那氤氲的烟气慢慢升入天空,在如霜的月光下展露出满脸忧愁。
玉芯从兜里掏出手帕,用水浸湿后递给了陆生。
陆生对着给他递过手帕的玉芯一阵苦笑后,然后说道“没用的,这手帕只能舒缓我身上的热但却不能解我心中的苦闷。”
玉芯还是没有放下,一直笑着保持将手帕递给陆生姿势。
陆生看着眼前倔强的姑娘然后摆了摆头,接过了手帕。
之后,他们肩并肩看着眼前在月光下饱经风霜却傲然挺立的九天母石。
“喂,姑娘你说我有一件想做但却不被人支持的事你觉得还应该坚持吗?”
玉芯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重重地指向陆生心脏的位置。
“我懂了。”然后陆生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颜。
当皓月抬着婀娜的步子移动到天空的中央时,玉芯知道她该回家了。
可当她背对着陆生走了不到几步的距离时,却听到了他用浑厚的声音喊道“姑娘,我把想做的事情完成后能不能向你提亲?”
听到这话后玉芯害羞地低了下头,然后沉思良久,跑向了陆生将她从小带在身上的香囊递给了他。
拿到香囊的陆生高兴的说不出话来,然后也巍巍从衣服上的口袋上拿出了那块丹砂石递给了玉芯。
接过丹砂石的玉芯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月光下。
玉芯听到陆生死的消息是三月后,是从带领鬼子进村的翻译官的口中听到了。
“你知道吗?地主陆家那小少爷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偏要抗日,现在好了被皇军大人抓住然后当场绞杀了。”
坐在旁边的翻译官听到话后,放下了碗筷,然后发出感慨“是啊,怎么想不开敢跟皇军斗,死像据说也十分凄惨啊。”
那个脸型圆润,还端着碗饭的翻译官。刨了两口饭然后叽哩咕嘟地说道“何止是凄惨啊,听说皇军大人还将他的心脏挖了出来想看看是不是红色的。”
离他们不远处,在厨房为这支进村的鬼子部队做饭的玉芯听到他们的言谈后,一个不小心用刀在手上划了个口子。
此时她却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她心里的痛远远超过了生理上的痛。
沉思良久后,玉芯从兜里掏出那块陆生给的丹砂石然后将它放到研钵中,然后面无表情将它磨成细沙。
当吃过饭菜后的鬼子感到腹部阵阵剧痛,他们抓来做饭的玉芯,狠狠地问道。
“你给我我们吃了什么。”
看到玉芯紧闭的嘴唇后,他们上去给了她几巴掌。
然后又气愤的问道“说不说?”
玉芯紧咬着牙关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鬼子的力度越来越重,扇得频率越来越快。
良久,玉芯嘴角已流出了血,而那原本干净的脸庞也显露出了明显的五指印记。
终于玉芯说话了,她用虚弱但是却高昂的声音说道“你们已经身中剧毒了,现在回天乏术。”她笑了笑然后露出了满意的声色。
“八嘎”听到翻译官后的话后,日本军官面目变得狰狞起来,然后一下子踢开了面色痛苦的翻译官,从刀鞘里取出了刀向玉芯砍去。
玉芯鲜红的血慢慢从身体里抽出然后缓缓流到黄土缺口,最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呐喊道“陆生,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第二天,当太阳从九天母石升时,你会看到满地都是穿着黄衣服,面目狰狞的鬼子尸体。
有的人,面露黑色,然后紧紧咬住嘴唇。有的人,手摸着腹部,还有的人是将手插入泥土中,双脚摆出了一个僵硬的姿势。
你会发现在他们旁边有一名穿着仡佬族服饰的年轻女子,面露微笑的亲吻这片土地。
“桃花溜溜红唉~”九天母石下,一个仡佬族的青年面对着洪渡河唱着民歌,愿那一声又一声高昂的声音,唱醒一颗又一颗的朱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