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自闭症患者的内心独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世界没有了笑脸,他们也许是在笑,可我总觉得他们那是哭;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自己也不笑了,我的空间非黑即白,我感觉周遭的一切都与我无关,这世界的美好与丑陋与我无关,周围人鄙夷的目光亦与我无关。我不知道我是该恼怒还是该欣喜,从他们的眼神中我可以察觉出我是个异类,可这也让我难得清静,我坚信我是人群中最独特的存在,他们的空间我进不去,我的空间他们也进不来,我是我的空间中最耀眼最璀璨的个体,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想要笑一笑,可是为什么,我就是笑不出来呢?
我被那个自称是我妈妈的人拉着到处求医,她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懂,他们是觉得我有病,可是我觉得我只是不受人欢迎而已。我一定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我知道,我是自闭症,在上帝强制关闭我外部空间的同时,我渐渐把自己的空间也关闭起来,我仿佛与外界没有联系,他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可我能轻易地察觉出他们的喜怒哀乐,我能感觉到他们那种或欣赏或鄙夷的情绪,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孤独与无助,有时候我真想告诉他们,跟所有人都保持一点距离吧,每个人都应该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它像一个隐形的气泡,包裹住我们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及一些必需的孤独感,谁也无法轻易闯入。
我是个怪人,对,我承认自己是个怪人,并且我不把它当作个性,我觉得我空间外面的人比我更心慌啊!生命里爱恋的第一个对象本来就应是自己,为什么那些人总在取悦别人?我看到我的妈妈总在为几百块多余的奖金同领导点头哈腰,爸爸总在为应酬喝的酩酊大醉,他们把这些称之为责任,可我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活着了,这世界有太多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了,我看到一直在雨中的路面上挣扎的白色蝴蝶,我想把它救起来,于是我轻轻地用双手扶了扶它的翅膀,结果我发现它不动了,或许是吓傻了,或许是被我捏死了,我伤心,我喟然,可我毫无办法,所以从那之后我更加坚定了活在自己小小空间的念头,与自己对话有什么不好?写诗给自己,说心事给自己听,在一个空间里安静下来,在黑暗中聆听自己的心跳与呼吸,我相信我不会慌张,相反的,我觉得我很平静,不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整天如无头苍蝇般乱飞,其实我感觉他们更害怕孤独。
后来我听到他们说我有才华,有超越常人的本事,可我自己却不晓得。可能他们说的是我随意涂出来的一些东西?我并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他们总在夸张,在我空间外的那些人总会放大很多东西,自己在路上摔了一跤,他们会把这事怪到修路的人身上;跟自己一个姓的人得了大奖,他们会把这事说成是祖传基因,根正苗红;我只是无聊随意划几笔道子,竟被说成是画抽象画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他们的空间我挤不进去,我的空间他们也进不来,我们没有共同语言,更不必说共通的想法了,因为我觉得他们又奇怪又复杂,表达感情磨叽而矫情,还充满着忌惮与猜疑,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非要谈什么月有残缺人有悲欢,阴雨连绵而状况式微,简单的我爱你非要扯上衣带,非得装装才高八斗说些个“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自从患上自闭症以后,我的痛苦就不仅仅来自于我与他们空间的隔离,更来自于我对他们愚蠢的无能为力,可能他们也觉得我愚蠢,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我是孤僻的,我活在自己的小小空间里,我这么一个不被人喜欢的人,却渐渐开始担忧着他们的世界,真是心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