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童年,我记忆中的童年,好像是一片空白。
在我出生40天,我妈妈就回到了部队,把我留在了姥姥家。姥姥在我大概一岁的时候发生脑溢血,然后一侧肢体活动就受限制了,所以更多带着我的是小姨和美玲小姨。
在我的记忆中,没有小朋友,我也没有正式的上过幼儿园。那时候姥姥家已经从湖南搬到了西安。我唯一有印象的是很大很大的院子,院子的一半是住家,另一半是个幼儿园。小朋友们上课的时候,我就自己一个人跑过去玩滑梯,坐秋千,他们的下课铃声一响,我就赶紧跑回来,跑回姥姥家。
在我真正的童年时期,我好像没什么记忆,有什么样的环境,或者说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我都不太清楚。我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我小姨陪我睡觉,我总是不睡觉,要求她给我讲故事,她拿被子捂着我,然后只要被子一掀开,我就会大喊“姥姥救命”,姥姥就会站在窗外骂她“死女子,不要打我娃”。我就很高兴。
一直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但有次跟朋友聊天,她如数家珍一般说着她小时候淘到天际的光荣历史,3岁多,4岁多。。。。。。我很惊讶,我的童年仿佛被封存了,钥匙却不在我的手里。
写到这里突然很想念我的姥姥,因为带我发生了脑溢血,半身不遂近20年。她不识字,但总是乐呵呵的。她去世时,我因为是实习生,不能请假,而没能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在我快7岁的时候回到了父母身边,那时候父母刚从部队转业回到北京,没有住房,爷爷家也住不开,记得有一段时间是住在妈妈的单位。晚上下班以后就在他们办公室把桌子椅子拼起来,然后我们晚上就睡在那里,早晨特别早就要起来,再把桌子椅子复原。
终于有了房子,在我印象中是在东城区的工建大院,虽然叫工建大院,其实并不是一个院子,只是一个筒子楼,楼道黑乎乎的,厕所是公用的,做饭都在楼道里,很窄,就像大家在电影里看见的那样。
房子到底是什么样好像印象也不深了,但是我对那段生活的记忆最深刻的是,那时候上学是要自己做公共汽车,甩着大辫子的有轨电车,有个司机叔叔特别好,每次他看见我从那个路口出来的时候就会摁喇叭,我就赶紧往车站跑。然后他就会放慢速度,等他车靠站停的时候,我正好跑到。冬天还可以趴在第1排的座位上,把我的手套放在那个大发动机的包包上,把我的手套烤得暖暖和和的。这好像是我对那段生活唯一的记忆。那辆有轨电车,那个给了我很多温暖的司机叔叔。
后来我们就搬到了胡同里的平房,一间房子,我和弟弟睡上下床,厕所在院子里,院子不大,一共住着5户人家,但是有一个独立的小厨房。胡同生活最幸福的就是上学走过一条马路就可以了,不用再去追车。
我从回到父母身边就被妈妈反复地教导要照顾弟弟,弟弟身体不好总生病,我要有个姐姐的样子,我要担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我要有照顾家的责任,也要把自己管理好。
在我妈妈的军事化管理下,我大概在三年级的时候就已经会做饭,因为父母上班都不太近,下班也回来比较晚,所以买菜做饭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那几年我最深的记忆应该是肉价菜价,带鱼两毛八一斤,肉可以买2毛钱的,菜都是几分钱的。那还是一个买什么东西都凭票、凭证,凭本的年代,我家的副食本粮票在我四年级时,就都归我管了。我爸爸每星期给我10块钱,然后我来计划每天买菜买肉,做饭,要记账。每天做什么菜都是由我定。到周日的时候把账交给他检查,他会从剩下的钱里奖励我5毛或者两毛,那时候的冰棍可是三分钱啊,巧克力的5分,最贵的大雪糕,双棒大雪糕1毛2,想当初我就是个小富婆呢。
生活能力,管理家的能力就是从那时候训练出来的。
胡同生活最大的好处就是,大家都像一个大家庭一样,郑大爷,赵阿姨经常提醒我“东口小铺来麻酱了,你家买了吗?”“西口来西红柿了,你腿快,先去排队,我们马上就去”“姑娘,快回来,饭糊了,赶紧插上葱,要不你妈回来又得急。”“来带鱼了,快去你大妈那插队,要不肯定买不上。”
还记得上五年级的时候,蹬着自行车,拉着煤气罐去煤气站换煤气,空罐骑过去还好,换了有气的罐,太沉了,就需要那儿的叔叔帮我把煤气罐捆在后座上,还得帮我扶着车,我才能骑上去。煤气站的叔叔经常会说,你家大人呢?我说大人上班。叔叔们都会说,你家大人可真行,让你这么个小孩来换煤气罐。说归说,他们每次都帮我捆的好好的,我骑到院门口就高喊“张大爷、郑大爷,帮我卸煤气罐儿。”
特别想念那些烟火气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