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宁远宁锦双双捷 袁崇焕调职辞官
天启六年正月，金军西渡辽河，二十三日抵宁远。袁崇焕决心死战，偕二大将满桂、祖大寿，刺血誓书曰：“金兵三十万来攻，我坚壁清野而待之。敌有精骑，吾有巨炮；敌疲我逸，师老怠亡，败之必然，有何惧哉？今日之战，唯与宁远共存亡耳！”众军皆慷慨激昂，无一人言降。
是时，有朝鲜译官韩瑗，随使官入朝，适见崇焕。但见其人与三数幕僚闲谈，神情自若，略无忧色。崇焕间与瑗谈古论文，举止如平常。俄顷放一炮，声动天地，瑗惧不能仰视，崇焕笑曰：“贼至矣。”乃开窗，见金兵遮天蔽日而来，然宁远城中寂无人声。是夜，敌入外城，盖崇焕预空外城，为诱入之地也。忽而，城上举火，明光如昼，乃令军卒放西洋红夷大炮轰之。一发，血肉模糊，伤数百人；敌逼近，矢石俱下，又投枯草、油物，及棉花无数。霎时，火光大耀，土石飞扬，无数人马腾空堕地，更有金军乱作一团者，马踏人践，死伤不知几何。敌迅即大溃。
翌日，金派使者言：“犯天朝皆由误会起，献名马数十匹，参百斤，愿与谐和！”崇焕答书：“老将久横行天下，今日败与小子，岂非数耶？大明将士非不能战，是承平日久也。期与金约它日再战！”是时，努尔哈赤为炮所伤，卧床不起，佯请和是缓兵之策。见信，心甚懑恚，遂恼怒而亡。
是时，四贝勒皇太极分兵数万略觉华岛，闻父汗亡，忿甚，乃令金兵将其夷为平地，杀参将金冠等及军民数万。
努尔哈赤死，皇太极即位。袁崇焕遣五台山喇嘛致吊，微示修好。一者，探其虚实；二者，大有诸葛吊孝之深意。皇太极心知肚明，忍气吞声，乃遗书崇焕以求和。阳奉阴违，实是用兵朝鲜。崇焕遂答书曰：“方以一介往来，又称兵于朝鲜何故？我疑汗之不由衷也。”皇太极回曰：“尔既议和，又修葺城垣，潜图侵逼，是为战守计乎？明廷非欲和也，是尔私定焉。言官御史若知，尔罪非小！岂不怕日后身败名裂乎？”言不合，书遂绝。天启七年，朝鲜臣服于金，皇太极得倾力南下之机。
五月十一日金军直抵锦州，四面合围。赵率教偕中官用婴城守，而遣使议和，欲缓师以待救，使三返不决，围益急。袁崇焕以宁远兵不可动，选精骑四千，令尤世禄、祖大寿将，绕出大军后决战；别遣水师东出，相牵制；且请发蓟镇、宣、大兵，东护关门。朝廷已命山海满桂移前屯，三屯孙祖寿移山海，宣府黑云龙移一片石，蓟辽总督阎鸣泰移关城；又发昌平、天津、保定兵驰赴上关；檄山西、河南、山东守臣整兵听调。世禄等将行，金军已于二十八日分兵趋宁远。崇焕与中官应坤、副使毕自肃督将士登陴守，列营濠内，用炮距击；而满桂、尤世禄、祖大寿大战城外，士多死，桂身被数矢，大军亦旋引去，益兵攻锦州。以溽暑不能克，士卒多损伤，六月五日亦引还，因毁大、小凌河二城。时称“宁、锦大捷”。袁崇焕奏捷书云：“十年来尽天下之兵，未尝敢与奴合马交锋，即臣去年，亦自城上而下攻。自今始一刀一枪，下而拼命，不愿夷之凶狠彪悍；臣复凭堞大呼，分路进追，诸军忿恨，誓一战以挫此贼。此皆将军满桂之功居多。”
回报朝廷，魏忠贤犹使其党论崇焕不救锦州为暮气，崇焕遂乞休，以王之臣代之，复议撤锦州，专守宁远。
袁崇焕临行之时，偕诸将游海岛，乃作诗曰：
战守逶迤不自由，偏因胜地重深愁。
荣华我已知庄梦，忠愤人将谓杞忧。
边衅久开终是定，室戈方操几时休？
片云孤月应肠断，桩树凋零又一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