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

美美二十五岁那年与海波经人介绍相恋了,海波当时还读着高中(是在复课)。海波的父母觉着儿子复读了好几年了没能考上大学,想放弃。催促他们结婚,同年腊月初八結婚了。

婚后的日子挺好的,美美在家种地海波继续复读,海波在这一届的高考又经历了一次名落孙山。海波不想放弃,与父母和美美商量着想再考一次,海波的父母极力反对,美美站出来力挺海波,说服他们并将自己的全部积蓄拿出来供海波继续复读。

春去秋来,这一年很快就过去了。马上就要高考了,美美千瞩附万叮咛,又买吃的又买衣服将海波送到学校。海波看着美美的身影幸福的笑了。時间过的真快,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海波高考完了回到家告诉美美我这次考的挺顺利,老婆托你的福。美美说但愿如此。

一个月以后录取通知书真的来了,美美与海波流下了幸福的眼泪。美美数着日子到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给海波买几件衣服,可是没有钱。平时卖粮食的钱,贴补家用再供海波上学,已经所剩无几。海波说美美什么也不用买,我能考上大学知足了。

海波上大学了,美美在家里里外外收拾的利利索索,虽然是累了点,心里甜滋滋的。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第一时间告诉海波,那时候没有电话,没有手机,只能写信。海波写了回信表示很高兴。美美心里想都说福不双至这不双至了吗。

美美高兴之余总觉着婆婆不喜欢这个孩子,自从结了婚婆婆就希望她早一天生个孩子,现在怀孕了她并不高兴,难道是她儿子上大学里了想把我扫地出门。美美小心翼翼侍候着婆婆。自从她怀孕她婆婆没有给她买一顿可口的饭菜。天天馒头咸菜,家里的地里的大大小小的活全部她干,她婆婆的尿盆晚上端进早上端出。天天做好了饭必须喊一声妈,才起床吃饭。婆婆对她的百般刁难她都忍着,美美的心里有一个愿望无论多苦多难尽量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美美在这个婚姻里挣扎着,泥泞着,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的坚持能不能改变婆婆的态度,谁也不知道。美美在每一个寒冷的夜里钻进被窝偷偷的哭,有时候哭到天亮,有时候哭着哭睡着了。

美美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的忧虑与日俱增。这时她感觉海波也变了,海波在信中告诉她,怀孕的事先别声张,在大学里国家不允许结婚的,更别说生孩子。如果学校知道了会开除的,那我的前途就完蛋了。那天晚上美美哭了一个通宵,她的梦被击碎了。她想到自杀,不知道用哪一种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似乎这个小生命在抗议,在美美的肚子动啊动啊,游啊游啊。美美觉得对不起孩子,这个小生命还未曾见面就要厄杀她,不舍得。放弃了自杀的年头。

美美度日如年,哭着,累着,痛着,眼看着

到了孩子出生的日子了。她婆婆一寸布一个鸡蛋都没有准备,孩子很快出生了,美美用一块旧布把孩子包了一下,搂着孩子哭了起来。胎盘在她的屋里呆了三天,当时的温度三十度。没有人帮她把胎盘弄出去,屋里的味道可想而知。美美三天能动了,自己起来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埋了,把屋里收拾一下。又是洗衣服又是洗尿布,她生孩子主食就是顿顿面汤(用面煮的粥)。她的婆婆说喝面汤好,美美每顿喝五六大碗。我问她:你能吃饱了吗?她说:没办法,有面汤喝着我和孩子饿不死,能活下去再说吧。

美美看着孩子五味杂陈,一转眼就出了满月了,她又开始了地里家里的忙碌,孩子在她的屋里呆了七十多天,没有一个人抱过孩子,当我问她:你干农活时孩子没人看吗?她说没有,我说你婆婆不怕老鼠猫的把孩子啃了。她说:要疼孩子抱她屋里了。

美美与孩子就这样艰难地生活着,婆婆只要不赶她走,再苦再累她也不怕。她婆婆又想一个秒招。晚上吃饭的时候,一改长态她婆婆笑着说:美美咱商量个事,美美说:行啊你说吧,为了海波的前途你俩办个假离婚,等海波毕业了找到工作,再补个手续你看行不行,美美一口拒绝了。

美美的拒绝惹怒了婆婆,这一天她下地回来与婆婆说话声音大了一点,婆婆说你想气死我,美美一口一个娘叫着,给她到歉。无论怎样说就是不依不饶,然后给她的几个女儿打电话,她说美美打她了。美美挨了一顿胖揍。美美搂着孩子哭了一下午,她一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反复的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美美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挣扎着。

孩子一天天长大,美美看着女儿的小脸越来越漂亮,心里有无限的感慨,可爱的孩子无能的妈妈能把你包护好吗?美美跌跌撞撞的又过了一年,这一年挨了好几次打,美美就是打定了主意打也不走。这一天更严重的是打完以后,她们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拽着美美的手摁手印,美美被离婚了。

离婚后美美在这个家里仍然与以前一样,吃的是猪食,干的是牛干的活。没过多久又一次大战开始了,吓的孩子哇哇大哭,孩子的一个姑妈把孩子踹了一下骂了几句。这一次挑战了美美的底线,她再也受不了。当天晚上她逃出了那个家,她抱着孩子这家住几天那家住几天,从此流浪的日子开始了,她的哥哥想了一办法把孩子放到一个当老师的亲戚家,不耽搁孩子上学。美美出去打工了,一打就是二十年,这二十年里她也有没工作的时候,没钱花的时候,没有饭吃的时候,在她的心里都不委屈。只要没人打孩子,孩子健康的成长就足矣。

仓天不负有心人,美美的女儿从上幼儿园到小学再上初中升高中名列前茅,前年考上了重点大学。美美总算松了一口气,同年冬天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去年我回老家的时候找到了她。当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我们相拥而泣,她哭了好半天,待她情绪稳定了以后。慢慢的讲述了她二十年所经历的一切。

美美对于现在的生活也很知足,女儿让她放心,学习挺好的而且很懂事。现在的老公对她挺好。一家人其乐融融。我临走时,美美告诉我,她这一生没想那么多,过一天算一天,没想到我有今天。我说:珍惜当下认真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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