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编续篇——黄皮子报恩

辛郎家的旧房子已经三十多年没有人住了,常年是铁将军把门。偶尔有人想起来一次,便打开门进屋里转一转,看一眼,然后匆匆离去。因此这屋子一直缺乏人气,缺乏生机。这下好了,倒给老鼠、蛇、黄鼠狼提供了方便,它们可以安闲地住在此地不怕打扰,并不断地进行繁衍生息。尤其黄皮子更是把旧房子变成了自己的家,经常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丝毫不畏惧有人搅扰了它们的清梦。

可好景不能永远有,这年开春,房主突然回家想把旧房子拆了,准备翻盖一幢二层小洋楼。热心的邻居知道情况后走过来告诉房主,说拆旧房盖新家可以,但要注意,你家房子已经几十年没人住了,里面住着很多另类,比如黄鼠狼什么的,你可千万不要贸然拆屋,必须先想办法把它们打发走,让它们从容离开,然后再动工拆房。不然的话,一旦得罪了黄鼠狼,拆屋不事先通知它们伤害了它们的性命,盖新房会出现很多不顺利,将来的日子也将事故不断。

辛郎听后便按照人们的说法买来了佛香、火纸,还买来了一瓶好酒准备晚上上贡打发黄鼠狼搬家。

天很快黑了,辛郎打开了屋门,那么巧正看到两只大个头的黄鼠狼迅速钻进墙洞里。新郎赶紧摆好了贡,把香点着,然后两手合十开始念叨:各位黄仙,对不住了。这房子我要拆了,为了不伤到你们,恳请你们尽快寻找一个合适的住所安顿下来,我这里就不要住了。

辛郎刚刚念叨完,墙内突然传来黄鼠狼的应答声:“嗯!啊!嗯!”这几声应答着实把辛郎吓了一跳。他心想,这黄鼠狼还真有灵性,它竟然能听懂人话。辛郎接着说:“打搅了,黄仙。请原谅,你们就带领一家人尽快离开这儿吧,找个合适的地方落脚。”辛郎说到这里,墙内又传来了黄鼠狼的应答声,可就是不见有黄鼠狼出来。

辛郎以为黄鼠狼只发声不出洞是害怕有人在,便赶紧掩上屋门走回家里。

第二天辛郎以为黄鼠狼都搬走了便找来了左邻右舍帮助拆屋。他来到屋门前第一个推门走进屋子,转了一圈便又开始念叨,目的是想看看黄鼠狼是否早已迁走。可他刚念叨了一句,墙洞内的黄鼠狼又发出应答声,这声音焦躁而尖厉。辛郎听后一惊,心想,坏了,这黄鼠狼咋还没走呢?可能遭遇了麻烦。这样看来这房子暂且还真不能拆,一定要等到黄鼠狼全部迁走。

辛郎走出屋子把遇到的蹊跷事向帮忙的邻居们叙说了一遍,其中有个年龄大点的邻居说:“这黄皮子能听懂人话,说明它已具备了灵性,千万不能伤害它。它之所以没能及时迁走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羁绊,要么是受伤了,要么是怀孕身子肥大钻不出墙洞。咱们暂且不要拆屋,先去搜寻黄皮子的藏身之所,看看什么情况然后再动手不迟。”

辛郎说:“对,说得对!咱们应该先看一看咋回事再研究对策。”

辛郎说完带着人走进屋子又开始念叨,果不其然,那黄鼠狼再一次答话。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过了一会,人们缓过神来,便循声开始撬动屋墙上的大石块,很快黄鼠狼露出身影。老人猜对了,黄鼠狼真的是因为怀孕身体肥大挤不出墙缝,故此耽搁了。

黄皮子看到了人类开始发威,它的身子也在不停地瑟瑟发抖。

辛郎看到了眼前情景,明白黄鼠狼是害怕人类加害与它,便拿过一双厚手套戴在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一边安慰着黄鼠狼,一边轻轻地帮助它挪动身子走出洞穴。

那黄鼠狼的确具备了灵性,它听懂了辛郎的话,明白辛郎是出于一片好心帮它。它没反抗,也没乱动,只是随着辛郎的动作慢慢脱离了墙窟窿。黄鼠狼得救了,渴它并没有急着逃跑,而是回头向辛郎抬起前爪作了一个揖,然后才不慌不忙逃出屋子。

黄鼠狼安然离开了,人们便开始拆房子。还好,一切顺利,忙活了一天房子全部拆完。接下来辛郎便准备请人夯地基盖楼房。又忙活了两个多月,小楼基本竣工。就在竣工这天,辛郎请来了本村的一位大厨整了两桌子好菜庆贺新房落成。由于高兴,辛郎今晚喝了好多酒,送走客人后他已经是醉眼惺忪,走路也踉踉跄跄。辛郎喝醉了,他回到屋里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便倒头呼呼大睡。

睡到半夜,辛郎口渴难耐,他嘴里不住地喊着:“水,水,我想喝水。”然后吧唧了几下嘴后又昏昏睡去。

就在这时,屋门外走来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听到了辛郎的呓语,知道他喝酒喝高了想喝水,便放下手中提留着的一只大公鸡,快步走到桌子前倒了一大碗白开水端到辛郎面前。这时候辛郎又开始念叨口渴。只见女子嘴唇动了几下,好像是在念叨什么咒语,然后便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就把辛郎拉了起来,女子用另一只手端过水碗开始给辛郎喂水。这回辛郎真是渴极了,他一连喝了三大碗水,这才睁开眼看了一眼喂水人接着又倒头睡去。

女子看着辛郎又睡了便搬过来一张凳子坐在他的旁边,等候辛郎醒来。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辛郎醒了。他一睁眼,猛然看到床头一旁坐着一位美貌的女子,着实吓了一大跳,并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心想,莫不是黑天半夜家里来鬼了不成?要不然哪里来的美人坐在屋里?

女子看出辛郎的心事笑了起来,说:“大恩人,你醒了?你前段时间救了我一命,我今天是来报恩的。我拿来了一只老母鸡打算让你炖吃了补一补身体。这段时间你拆屋盖屋操心太多,损伤了不少元气,该好好调养一下身体。结果我刚进屋就听到你喊喝水。我明白,是你喝酒喝高了,没顾得上喝水就睡觉了。我便端来了三大碗白开水喂你,结果都让你喝光了,真是渴极了。我满以为你喝完水会醒来,谁知你困意正浓喝完水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我没敢叫醒你,想让你再多睡一会儿,我便搬个凳子坐在一旁等你自然醒来。”

辛郎听了女子的一番话弄得一头雾水,他挠了挠头皮,表示不明白咋回事。可他明白,这女子没有恶意,不是来吓唬自己的,更不是来加害自己的。她不是鬼怪,也不是真人,应该是幻化成人的精灵。女子说是来报恩的,也不是胡编乱造的瞎话,肯定事出有因。可自己啥时候救过她的性命却想不起来。

辛郎问女子:“大姐,你说来报恩,报什么嗯呀?我想不起来,请你明示,免得搞得我一头雾水。”

女子听后笑起来,回答:“贵人多忘事,两个多月前,不是你把我救出来然后放我活命的吗?你怎么忘记了呢?我就是那只你救下的黄鼠狼,我今天真的是来报恩的。眼下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栖身之所,一家人生活得很好,很幸福。可这好日子是你给的,我一定要找机会报答与你,想好后我便经常来到你家附近溜达寻找时机。今天巧了,你喝高了酒要水喝,让我赶上了。恩人,我不是一般的黄鼠狼,我来到这世上已有几百年了,我能听懂人话,也能看清人间的善恶。你是好人,你心地善良,比起那些巧说会啦,身居高位目中无人的伪君子好上许多倍。你这样的人会长命百岁,你家子孙也会受你阴德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辛郎听了女子的话瞪大了双眼,他嗫嘘着问:“你,你是黄鼠狼怎会变成人形?还会说人话?”

女子说:“这事你就不要问了,说给你也不懂。你说你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吧?我会尽力而为。天不早了,公鸡马上就要啼鸣了,我就要回去了。还有,我临来给你带来了一只老母鸡,就在屋门外,不要忘了杀了它补补身子。我走了。”女子说完转身便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候,大街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公鸡啼叫声。辛郎再看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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