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乡下人，在家经常欺负村里小孩，看不惯的，就打，小孩哭着回去，出来他妈牵着他一起上我家告状，结果回去我妈就打我。打我也没用，路上碰见，我照打那小孩，更狠，更毒。
乡里老人都憎我，不给我好脸色，嘱咐小孩别跟我学坏。我啐一口，被追到村尾，老人气喘吁吁，狼狈回去。我叉腰做鬼脸，咧咧咧，有本事来抓我，曹尼玛！死老头！下次碰见你孙子，还照打！
是的！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坏。我妈管我不着。打也没用。我皮厚着。我妈腿不行。追我不上。每到刮风下雨天气，她更不行，躺床上唉声叹气。我最喜欢刮风下雨，到处跑，去偷人家母鸡蛋，去田里偷挖番薯，这种天气，别人不出来，我好作恶。我跑的也快，一次能挖个十几斤，抱着就跑，闪电都没我快。久而久之，人们不管看没看到，也会挂我头上。刚开始还找我妈理论。久了，知道我妈也耐不着我，就放弃。
我还有一伙伴。头上长疤，不知给谁搞的。我喊他疤头。我俩一拍即合，一起欺负小孩，骂爹骂妈，偷鸡摸狗，日子过得潇洒。
有一次，我们去偷人家犁地的那铁犁当破铁卖，一斤也能有几块。卖完就拿去买鞭炮，专门安在路上的牛粪里。炸的路人一脸牛屎，躲在暗处看着别人一脸懵逼，可高兴了。这些一直乐此不疲。
我俩啥事没干过。小到从后面偷抠别人头，然后装作不知情，死赖不是我打。你拿我没辙，打又打不过我，也没证据告我妈去。小心我报复。大到偷你家母鸡蛋地里玉米番薯，这些我们太轻车熟路。
再后来，我妈走不动，干不了家活，我才收敛点，帮着给她炒菜煮水，去地里除草施肥，家里的猪也要我喂。但这些干完，晚上我就出去浪。看到哪个小孩不爽的。我就打他。没别，就看不惯。他爸来我也不怕。
当然，这些也会没意思。做多了，觉得不好玩。
长到14，5岁，看到村里女孩也会动心了。心里就会想去接近。但我才不会学那些读书的，整天吟诗送花，这些在我看来无聊的很。我从后头抓她们辫子。朝她们做鬼脸，吹口哨。然后被她们追着跑。但哪能追上我啊。那小脚丫子。连我家那只小不点土狗都追不上。跟她们玩，可比那些小屁孩好玩多。
我妈也给我报了个班。学什么古诗词背诵。我无聊的很。坐在那里睡觉。偶尔抬头看看前面的姑娘。日子过得也还轻松。读书好啊。不用整天喂猪，也不用去地里拔草，我开心的很。
小姑娘们似乎也没那么害怕跟讨厌我。课间跳绳也会叫上我。我哪懂什么跳绳。胡跳一番。管他呢。但跟姑娘在一起，我开心。但有一次，我也犯下了大祸。我跟疤头打赌。我输了。要去抱一个姑娘。那姑娘很腼腆。长的也比其他女生丰满。她家就她跟一个瘸老头。我猛一下从后面抱上她。结果愣住了。手里软软的。那女孩哇一声就哭了。跑回家。我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疤头在后面一直笑。周围同学都看着我议论纷纷。
那天后，就一直没见那姑娘。听说被瘸老头打了。让她不要跟我这种混混勾搭上。在那后，我也倦了，没去上课。一直在田里闲晃。偶尔去山顶捕鸟。去河里抓鱼。日子又这么过了一段。
直到那天，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人生一下子掉进悔恨跟自责里。
原因是我路上看一小孩欺负另一小孩，我看不惯那大的欺负小的。上去就一巴掌。把那大小孩打哭。结果过了一天。有人告诉我说我惨了。有人找了一大帮说要打残我。一听，我就笑了。我他妈从小还没怕过谁。我说尽管来。他奶奶的。
结果一天傍晚，我刚地里拔完草回来，准备回家给我妈煮水炒菜。在村口就被人堵了。上来照我一通打。还没看清谁谁谁，我感觉我右手不行了。但我双手紧抱头。我自小看港片，懂得怎么保护自己，那就是护好头，其他管你怎么打。
其中一带头的，“让你他妈拽，拽是吧，拽是吧，我踹死你，看你还拽不拽！”这人我没看清，但那几下肯定是咬着后槽牙狠踹的，我回去后就发现右手脱臼了。抱着我妈一直哭。那是我第一次哭，也是第一次哭的那么撕心裂肺。我妈没说啥，抱着我，眼泪一滴一滴打我头上，滚烫滚烫。我一边哭一边说，“妈，我再也不坏了，不坏了...”我妈半躺在床上，眼泪一直滴，抱的我紧紧。那晚我用一只手炒菜。再一只手端到床前给我妈吃。
事情没完。疤头来给我报告。说那人是小孩他哥。早年吸白粉被抓进去。现在放出来一听他弟被我打了。带一帮人说要干掉我。
刚好那天我舅听说这事。我舅这人也是硬的很。听说我被打了。气的很。说这没完。我妈在床上一直劝。说算了。别闹事。但我也气不过。让舅舅一定给我报这个仇。
那天我舅拉着我，一直冲到南门酒楼。因为听说那人就在楼上喝酒。我舅两只手，一手一钢管。我右手还包着布，所以左手也拿了一钢管。
上去后，那混蛋果然在喝酒。但失算的是，我跟我舅都没料到。人家早安排了一帮人在这等我俩。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来。酒杯一摔。一帮人呼拥过来。钢管足一米长。情急之下，我被我舅挡在前面，刚一抬头，我舅头上就生生挨了一棒。我刚要冲出去替他挡住。就被我舅猛推下楼梯，“快跑！”
接着我就不省人事了。醒来后，我舅已经被送往医院急救室。没几分钟，就去了。我妈也气的晕过去。
我把我舅害死了。
这事差点惊动县政府。但被村长压下来。经过调解，那家赔我家五万块。我妈也不想闹大。说算了吧。斗不过他们。只想我平平安安，不要再闹事。
但我一直没睡好觉。不是梦到被人追杀，就是梦到舅舅鲜血淋漓的爬着喊我快跑。醒来大汗淋漓。我妈抱着我睡，说别怕，别怕，妈在呢。
事情也过去了这么多年。我长大成人了。每年回去扫墓。我都会在坟前陪舅舅聊上几个钟。喝喝酒，吹吹当年的牛逼。当然，还有愧疚落泪。
我妈也已满头白发。走也走不动了。岁月没饶过她老人家。当然，也没饶过我。更没饶过任何一个人。
我听说当年那个被我抱哭的姑娘已经嫁了人。日子过得还可以。育一儿一女。丈夫经营水果生意。至于疤头，前几年因为走私，被抓进了监狱。他爸去年肺癌去世。也是让人唏嘘不已。早年那么健壮有力，现在不到50就去了。
舅舅那件事，也让我彻底认清了自己。觉得不能再这么混混下去。
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
自学考上大学后，我也找了份正经工作。准备存够钱就回家发展农业。顺便也方便照顾妈妈。
我知道。岁月不饶人，但我也不会轻易饶了岁月。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我会好好努力工作，努力赚钱，争取在我妈还健康平安的时候，快点给她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我要跟岁月赛跑，也跟我的人生赛跑，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