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杰西是在大三第一学期期末考复习阶段。已经停课,每天窝在宿舍背书。某天背到生无可恋之际拿出手机刷了刷知乎,看到他关于义工的一个回答。当时对义工旅行挺感兴趣的我随手关注了他留下的公众号并加了他微信。他很快同意,发消息过来问我是不是要预约拍摄。我跟他说了缘由,接着聊了一些乱七八糟的。
那时候纠结着要不要考研,大概是觉得无处倾诉,就问了杰西意见。大多话已忘记,记得最清楚的是他说“人生很短,过好自己想要的才是王道。基于这一点,妥协与争取并存。”这句话直到现在我都记得,标点符号都记得。他还说了他欠债十万,准备在清迈开个青旅、客栈什么的,我英语口语好的话到时候可以去那里帮忙……他说很多人帮过他……
后来很多时候,每当我想做什么事,我就拿杰西说的那句话的前半句鞭策自己;想放弃什么事,我就用后半句安慰自己。
没过多久,五毛丢了,至今未归。看过杰西所有关于五毛的心情,可能是还没认识有男生会对一只猫倾注什么感情的吧,所以觉得杰西真是神奇的存在啊。
聊过那一次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聊过,我对他的了解全部来自朋友圈,知道他在兰州有西驿,每天过得很惬意潇洒的样子。再后来那间青旅不属于他了……再后来他到了贵阳……朋友圈里的日子依然逍遥。
然后就到了16年年底,某天看到他发朋友圈说过年那几天要找个人看店。我在底下评论说我想去,然后我们就在评论聊了几句。最后没有去成,他找了一个会西班牙语的。
日子就这么过着。年后的一天中午,他突然发微信来问我想不想养狗,我以为他是不想要Nina了,再问他他说他过阵子想出去走走,叫我去他那边待一段时间,不需要我干什么,喂狗做饭搞卫生就行。我想着自己实习也快结束,要开始准备毕业论文和备考了,找个地方沉淀一下也好,没有问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后来到了贵阳,杰西没有出去走走,他新租了一个地方。我在贵阳的18天,基本每天他都在布置和收拾新房子。我没有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出去或是为什么要跟我说他要出去。我只知道他总会出去,不管我来之前他说的理由是什么,我都是会来的,因为我本就想来贵州。
很早就看过杰西的照片,知道他长什么样。到的那天晚上他下来巷口接客人,顺便接我。天很黑,我只顾着拖行李,是他先看见我的。高且瘦,绑着个丸子头,真人给我的感觉跟我想象中差不多。在贵阳吃的第一顿是他炒的饭还有一碗米汤,有点咸,我就吃了一点。吃完饭交代了一些事情,他说今晚你跟客人先住这里。我觉得自己都还没缓过来,你这么快就让我随意了吗?有点诧异。但他不在也好,毕竟刚见面没话讲会尴尬。
贵阳天气很冷,基本上每天都会下雨。杰西在一点点地收拾家里,今天装床,明天铺被子,后天带回来一只小猫……没有客人,我每天除了喂狗和做饭,基本上都在玩手机,也不想出去玩。住了两三天之后,我发现杰西不爱说话,他基本上不跟我说话,也听不见我说话,有时候我有事跟他讲,一般都要说上两三遍。饭做好了喊他他也不会应,问他什么问题他也不会答,这让我觉得有点心塞。我微信问他是不是我普通话不标准,为什么我讲话他都不回答。他说他没听见。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不跟他说话。
杰西会说明天没什么事你可以去哪里哪里走走,但是他从来不会讲太多,只是说要去的话看地图就可以了。他不过来的时候也不会问我吃什么,我出去他也不会问我去哪,什么时候回来,更加没有问过任何关于我的问题。他一直叫我大脸,如果不是那天支付宝要转钱给我,我觉得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名字。总而言之,杰西应该是我最说不上话的88年的中年男子。
我在贵阳每天都会见的人只有他,基本上每天一起吃饭,偶尔一起看个剧,就算这样还是无话可说。杰西应该是有自己的世界的,我进不去。他不在的时候,我是一个人,他在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这让我无比想念大广东。
贵阳之旅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杰西颠覆了我之前对他的所有认知。我本以为他至少是健谈的,跟他坐一起我应该没有开口的机会,他应该有很多故事可以讲。没想到我是真的没有开口的机会,他有故事,我不问他就不会说。
学校突然通知回来体检,走之前我问杰西想吃什么,我给他做。他说做我最拿手的。其实我没有什么是拿手的,每次做饭之前都是看看冰箱有什么菜,然后打开下厨房搜一下怎么做。但我还是特别认真地去超市买了菜,很认真地煲了汤,很认真地做了可乐鸡翅。听到他说汤好喝鸡翅不错,莫名有些感慨。那一顿散伙饭应该是我那十几天做得最认真的菜了。吃完饭杰西问我第二天什么时候走,我说十点,他说那他八点起来,送我到公交站。
结果第二天八点四十了他还没起来,八点的时候我微信告诉他十五分钟之后可以吃早餐,他明明回复我说好了。我想了想决定不等了还是不辞而别吧,就上阳台看了看猫,把厨房的垃圾丢掉,然后自己拖着行李下山。到山下的时候,杰西发微信问我去哪了,是不是走了。我看到了不想回复,上车之后才回复。有一点点失落,还有一点点遗憾,失落是因为舍不得猫,本想叫杰西帮我跟猫拍张合照,开不了口,遗憾是因为想去的地方还没去。
贵阳应该是我还会再去一次的地方吧,下次再去,我想我还是会见杰西,走的时候会好好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