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从发红的眼眶里肆意乱飞,穿过零散的人群,一面强忍一面又认真的擦去眼泪。
我第一次见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哭泣,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没递给他纸巾,想着男子汉大丈夫自己抹掉泪就可以了。但他最终还是向我要了纸巾,这是要多么难过,才会这样控制不住自己。
元旦,大学时的好兄弟在这次参加完他们共同的兄弟的婚礼后,又要准备回老家去了。我们都是一所学校的,学校坐落在重庆,重庆是两江交汇的地方:长江和嘉陵江,而我们的学校也是两江交汇的地方:乌江和长江。在大学这个小世界里的人都来自天南地北,他们一群兄弟里汇聚了东北和江南的热血青年。毕业后,有的人就直接回了东北,然后没到一年又回到了重庆,要准备扎根在重庆了;有的人毕业后留在了重庆,工作了一年多以后,又回到了东北,因为老家在那儿,那里有根,有爹妈;有的人,索性就不来回跑了,虽然老家在安徽,但还是选择留在重庆,直接在重庆买了房,娶了媳妇。而这次他们参加的就是这位刚在元旦娶媳妇的兄弟的婚礼。
他们一群人是我在大二开始和他谈恋爱的时候认识的,和他确定关系没多久,他就对我说,要带我去见见他的兄弟,好像意味着要兄弟那关过了才能安心和我交往似的,好像比爸妈同意还更重视一样。我还记得见他们其中两个兄弟,佟帅和黄大洲的第一面,时间很仓促,恰好得知他们在某个地方吃饭,离得比较近,意思去打个招呼,我虽然没有没有蓬头垢面,但对自己的长相和打扮没有半分自信,然后就想要去理发店洗个头,能为自己的形象加点分。于是匆忙的找了个理发店,然后那次是我迄今为止洗的最贵的一次头,因为坐落在市中心,收费实在是大大超过了我这个小老百姓预算的范围。我们的见面就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是谁谁谁,双方就相互礼貌的点了一下头,笑了一下。但这第一次见面也因为那超贵的洗头让我印象深刻。青春年华里的相识就这样开启了我们一生的记忆,不管以后会怎样,这些年我们的认识是再也不会被抹去的了。
后来,我会被他们一群人经常叫出去吃饭,因为他们是理工科,全班三分之二点五的男生,所以都是成群成群的出来“吃喝玩乐”,有女朋友的也会带上自己的女朋友,我就是在那样的氛围中,知道原来女朋友有时候不是那么好当的。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会比较喜欢玩得开,会讲话的女生,最好是能够照顾到其他兄弟,如果你家男朋友过生日请吃饭,那你就得主场,给其他哥们们照顾好了。我也没见过什么市面,就这样将就凑活着和他们一起吃吃喝喝,好在他也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也没说我在哪方面做得不好,相识久了,我内向的性格大家也都知道了一些,也算是相处融洽吧。
他们叫我平妹,因为他是他们当中最小的,我就跟着捡了个便宜,因为我本身很可能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当然他们是知道的。我喜欢被叫做平妹,因为这样显得我年轻,所以每当他们这样叫我时,我也会多增加一些对他们的好感。在学校的时候,我会跟他们一起去KTV,一起吃饭,一起骑自行车去农家摘草莓,一起去地里看一片片金灿灿的向日葵。毕业后,我们也一起吃饭,一起出去旅游。有酒就有故事的分享,有远方就有朋友的陪伴,有失望就有同样经历的成长。有时候甚至我希望我们可以住在像《老友记》那样的大房子里,一间卧室一个兄弟,大家都在一起共同生活。但最终,我们都生活在现实生活里。
佟帅在参加完黄大洲的婚礼后要回东北去了,最后一顿饭上,大家都依依不舍,讲着现在的日子不好过,说着过去的年少轻狂美好回忆。晚上十点左右,大家准备散席,一个个和佟帅拥抱,因为这一别,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即便再见,以后也只是匆忙相聚,想要时不时约出来吃饭叙旧旅游已是奢望。最后一个一个离去,我们和佟帅最后分开,我们一起进到轻轨站,在拥挤嘈杂的轻轨里,马上到站了,他红着眼眶看着佟帅,说:再让我看看你。然后下一秒随人群涌出车厢,泪水也同时涌出,我知道他在哭,但我怕他不愿意我看到,我便没再理他,自己朝前走去。想到当年毕业时,我的大学同班好友一个一个离去,我在阳台上抱着他痛哭时的场景,觉得这竟如此相似。
我们实在是不能亲身经历这生离。太年轻,离别太少;太年轻,望不到未来还要经历多少次这般难过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