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天很不安稳，像个性情不定的女人，一会豪爽晴朗，一会阴雨流泪，不知道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郁结于胸，不能释怀。

我曾抬头看天，其实看秋，在我的印象里，秋的天空必定辽阔广远，一眼望到遥远的地平线，没有任何障碍，从不掩藏秘密。即使大地上的黄栌红了，白桦黄了，黄叶落了，也都尽收眼底，像端着一簸箕的琉璃，在秋阳的照耀下，明亮得逼你的眼。

这个秋天似乎还早，还没走到季节深处，绿叶还在枝头绿着，空气还有几分燥热，那远望的视线，也总有高物遮挡，不能一览无余。天空还有阴云低垂，显不出应有的空阔。至于那秋日的黄昏，虽有几分暮色苍茫的历史感，但凉意不够，慈祥也不足。

但我还是欢喜的。

毕竟是秋天啊，我最喜欢的季节，无论是不是最适宜，我都发自内心的喜欢。就像喜欢一首歌，不管歌者背后的人生。就像今天听了一天的《光明》，单曲循环，只听谭艳版，执拗的守着自己的小心思，不更改，他人如何，与我无关。

我记得书上说：多花些时间和能让你快乐的人在一起。我想补充一句，如果暂时没有让你快乐的人，那就多花些时间和自然相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有着充沛的朝气，和人们所向往的绵绵不尽的生命力。

我曾做过最浪漫的事，就是捡拾秋天的落叶吧。在清晨走路的时候，将那完整的、硕大的、因为清晨的薄雾而泛潮的叶子捡起来，一张张叠放在手里，将它们的纹路梳理，将它们的边缘抚平，将那尚带着母体的生命的气息嗅了又嗅，然后穿针引线，让叶梗在线上歇脚，那些穿满了红红黄黄的叶子，就悬挂在我的阳台，在风里轻轻飘浮了。

可能会有人觉得幼稚？我真的没有时间在乎。我只牢牢记住：选择其实很简单，往自己心里感到踏实的地方走，就不会错。所以，我这么雀跃的做着喜欢的事，并且，我相信总有懂我的，比如这秋天的树，这树丫间穿过的风，这风里裹挟来的，远方的花香。

秋天其实是有细节的，包括光晕、虚实、味道等，都在悄然发生变化。我们前几日还在桂花树下流连，心疼着夜雨打落的满地细蕊，一个个用报纸、衣裙收集了去晾晒。如今路过，寻不到影踪，也嗅不到清香了。这香，定是“碾作尘”，渗入了花树的根，庇护来年去了吧。此境，竟像极了雪小禅《终无言》里的意思——“无论睡在哪里，我都睡在夜里。”想必它们还是在的。

料想这山河平静运转，无一点哀伤，而我们匆匆忙忙，总是在不明来路的途上，所以悲喜无常。还记得养过一株栀子花，开得极好，终究还是败了，后来死了，心痛无以复加。就发誓：再也不养开花的植物了！而逛花市，路过它们，魂又被勾了去，终究明白，顾城的《避免》，是指我这类人，为了避免结束，就避免了一切开始。为了避免凋落，就避免了盛开。为了避免伤害，就互相站得遥远......

这个秋天，阳光真的减弱了许多，曾经汪洋般的夏日热情，如今薄如烛火，漫天轻轻的又淡淡的暖。笼罩在身上，像湖里倒伏了大片的水草，软软的，扶不起来，就任它们滑下去，错落成闪光的银绿色，仿佛以沉醉的名义集结，做一个秋日的梦，在梦里，私语纷纷，眼神热烈深邃。

“很希望自己是一棵树，守静、向光、安然，敏感的神经末梢，触着流云和微风，窃窃的欢喜。脚下踩着最卑贱的泥，很踏实。还有，每一天都在隐秘成长。”

黎戈，说出了我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