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页已黄
所谓历史其实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时光愈久远,那些过去就愈发淡漠,想闲置太久的老照片,总分明的色彩倒渐渐模糊,再后来,染上了岁月的霉黄,变得脆弱易碎,也分辨不出它曾留影了什么。文献展比起威尼斯双年展的不同就在于它更像是一个时光穿梭机,它截取了不同文化已过去的或还存在的历史进程的一段,有挪威驯鹿猎杀的争论,有德国历史残酷的定格,也有非洲部落文明固执的信仰。如果一个优秀的艺术家,会缓慢地讲述,像精致的彩绘童话书中有年头的壁炉旁捧着古书的老奶奶,穿着手工缝制的围裙,讲着久远又不是很远,那些神奇又真实的故事,无论你是曾与这段历史有过交错的老人,还是尚未知人世的婴孩,你都会感受到不安的颤动,布满老茧的记忆是否在一瞬逆流,盈满好奇的双眼是否蠢蠢欲动。当历史不再封存与档案室,当它真实地在一个开放而聚众的场所重见天日,当普通的人群也去阅读那些善恶背后真实的细节,它便不曾死去。这才是一场真正的讲述,不用一千零一夜的时间,无需靠近壁炉取暖,一部精心剪辑的影像,一墙排列有序的黑板影印,一个临时构建的器具,就是一部自述或旁述。你去听,城堡里也是住着公主和王子,却不是只有玫瑰花和水晶鞋,而更多的是社会的变革和文化的冲撞;你去听,北欧漫天鹅毛的雪城里不是只有冬天的童话,也有驯鹿的眼泪化为天上的冰晶;你去听,非洲不眠的篝火之夜不是只有歌舞笑闹,还有殖民者焚烧的烈火染红天际。那是讲述者的声音,红色的印染,蓝色的纱画,木制的结构图,黑皂围出的装置......那便是历史啊,它锤炼出了多元的文化,它饮尽了鲜血白骨,它有至高的美善也有至绝的丑恶,然后它是如此真实,真实到你体悟过便如一场震动心魄的重逢,你窥探过便如一瞬水落石出的了然,你只是路过也当撷去情感的一圈波纹,有弦动的余音。
史书虽厚,史家虽难尽善尽美,但若过去的笔笔记录坦然摊于透明的玻璃柜中、镜框之间,是否至少还了历史一个公正的环境,一个尽力客观的讲述。千古春秋过,若青史不灭,自精魂不绝。会守护历史的世界,才有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