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场发烧,愈灼愈烈。
我在诊所长到13岁,去了小区,为了上初中。
诊所就是我的老家,我的老家就是一个小诊所。
我住在诊所的二楼,自建房的冬天总是这么冷。
懵懵懂懂的童年,楼下会烤火炉子,我搬着个板凳,眼巴巴的看着炉子,黑煤红火,里面有妈妈给我温的AD钙,有的时候是烤香蕉。都甜甜的。
等厌了,我抬头看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生病的,也有来照顾生病的。
有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着凉发了烧,瞬间把小小的输液室挤满了。
妈妈、奶奶、爸爸、爷爷,还有问询赶来的外婆外公。心肝啊,肉啊一嘴一声叫个不停。
妈妈是护士,刚刚洗完那打针的手,持着长筷夹出AD钙,插上吸管笑着递给我。
我轻轻吸,小心翼翼地品尝。
真热闹啊,我听不见窗外的西风。
小学,看见这种情况,我在心里阴阳怪气
就差没把七大姑八大姨喊来了,公共卫生场所是你家,嗯?
把我家包下来得了。
初中,一个月不怎么回来一趟,车程10分钟也变得遥远。
高中,上次回来是国庆,距今也头两个月了。
躺在二楼的旧卧室,空调嘶哑,没有电热毯。肉体炙热又冰冷。
昨天打了一针,今天回来继续。
看了重映的La La Land,人生原来是这样的missing。
可惜放到三分之一左右我就浑身酸痛,但是忍着看完了。然后去看了我初中最爱的老师,全程不敢摘口罩,我已有预料。
妈妈忙中偷闲来接我,一路上播California。如此酸软的疼。
躺在二楼的旧卧室,空调嘶哑,没有电热毯,肉体炙热又冰冷。
妈妈怀里大小不一的四瓶,总有一瓶是生理盐水。
橡胶味,皮条勒紧手腕,昨日的淤青鼓得像一个坟栾。
青紫冰冷,找不到筋。
微凉的金属,刺透毛细血管的围城,输送甘霖。
夹了根体温计,抖了一下。
37.7。
爬楼,换药,擦掉我的眼泪,受着我的脾气。
四肢百骸拆散,骨变成固液混合态。
大脑混沌,闭上眼全是照顾我的妈妈。
从小到大,一个人。一个人受一个人的照顾。这便是世上最伟大的了。
病号餐是青菜咸饭。
一手端碗一手握勺,还时不时用勺刮掉我嘴边的饭汤。
难吗,教我。
鱼尾纹弯弯,一步一步讲。
以后你生病了我做给你吃,我也喂你。
这句话生生被咸饭压回嗓子里。
你贴着我的脸,像每个冬天起雾的玻璃,我贴上去,凉丝丝。
拔针。
38.8。
愈灼愈烈。
特大保温水壶里的热水,新弹的棉花被,提前拆开发热的暖宝宝。
没有你也没有这些。
我就这样暖到了16岁。
不一定能拥有一圈围你的人,但有一个处处帮你想好的人,便已足够。
现在我要再看看体温计,
爱,
到了多少摄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