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伸出你的舌头,好吗? 元放

我在朋友海边的家里。

我们不在她的家里呆着,那会我们在滨海的海景观高台。

“我怕自己忍不住……”

“你来寻求帮助……还是建议。”

“不……,我也很难说清楚……你知道这里,只是一小会,在你这里……”我把她的手放在我胸口。“让这里安静一会。”她那只手温温的。

“你不缺经验。”

“我需要去见她吗……”

“我说过了,你不缺经验。”

“我们只是接过吻。”

“几次?”

“有那么几次。”

…………

“我们该回去了。”她撤回了略微潮湿的手。

“我看过你的掌纹。”她低头盯着铺装石上的烟头。

“我并不信……那些,你知道的……情感线紊乱。”

“是婚姻线,那是婚姻线。”她的身体往前倾了倾,她像是突然醒了过来。

十九楼的中庭花园,适合晚上散步。以前我走到十五楼楼就晚上了。

中庭花园昏黄的灯光里面有许多花盆,一些凉椅、遮阳伞。灯光在夜色中抹去她眼里的疲惫,显得优雅、动人。

我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在白天,跟她上了楼。

我感到脸上一阵突然的跳动,我想象心脏停止颤动……想象自己突然的失明……想象自己从十九楼层坠入……我掏出手拍,擦了擦额头,又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等着心跳慢下来。

她放倒客厅茶几上的相框。

“你并不相信。”我拆开香烟的拉丝塑封,轻轻敲击烟盒。

“有点,但不是全部。”

她的妹妹将烟缸放在桌上,腆着肚子走开了,她是个孕妇。

“大概有个七次……八次、还是十来次?” 我没来得及将烟弹出来。“当时我很混乱。我就穿着这件礼服……还有思铂睿,你知道的,上个月买的。”

“蓝色矢车菊领带,衬衫都没换?”她把一只脚翘起来,用妻子的眼神寻视我,“从昨晚我们分开以后,你就没换过衣服。”

我低头看看白色温莎领,但看不到温莎领。

“她让我今天晚上找她,临别的时候她这么要求我,她是这么说的……”我补充着,“她说的很肯定。”

“你和所有女人都能成为知己。”她的妹妹端来咖啡,像个态度冷漠的布道者。

“那么她是谁?哦,不用告诉我,我不会认识的。”她略微晃着脑袋说,“一个抹口红的女人?第三大街有很多这样的女人,她们有很多名字。”

“的确,她当时说过,‘您从来没吻过抹着口红的女人?’”

“你是怎么说的?”她摸了一下耳朵。

“从来没有。”我低了一下头,和昨晚一样。

“那么……?”

“什么?”

“她做了什么?”

“‘想试试吗?’我想,当时她就是这么说的。”

“你会处理的。婚姻太麻烦,口红也太麻烦。做爱比较容易,该死的。”

“谁?……你说谁是该死的?”

“该死的,我不记得说过谁该死,谁不该死……哦,那肯定不是我的意思。抱歉,八点半的时候,我想说的是你看得清楚?”

“我听到开门(车门)声,我转过头来。我想你是明白的,车内的灯就亮起来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主意,灯序设置是前座灯。我想说应该是你被人看得更清楚些。”

“昨晚我没沾过一滴酒,我们说好的不喝酒。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都一样的白,比灯光亮,这很重要。”

“你可真有趣,随随便便让陌生人上了你的车?”

“你大概不知道,男人都有好奇心,凡是人,是任何人,包括女人。”

“你说的是猎艳心吧。”

“当然不是。我说过了,我问她们,是不是上错了车?事实上,她们也下去了。”

“最后还不是上车了吗,是缘分?是命运?”她在原地转了个圈,“一切都不是如你所愿发生了吗?”

“我也没想过,她们其中的一个会再次打开后座的门,对我说,‘你敢和我出去么?’”

“是的,你脑子里从来没有过拒绝。我都替你想好了。但重点是‘出去’是什么意思,从哪里出去?你们这是要去哪?天知道,我居然愚蠢到会和你说这些。”

“可以这么说,但你不会明白‘出去’的魔力。”我的脸一阵发热,“也不全是,我不是没有犹豫过。”

“有多久?一刻钟,几分钟,我看算了吧,在你这里一秒钟也算的上是耽搁的话。”

“你说的或许是对的,然而时间是有弹性的,像面疙瘩,一点点,一点点慢慢的它就会变长了……”不知不觉,我的双手在空气中比划着。

“倒不如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见鬼,别跟我说心理时间。男人……终归摆脱不了下面,” 她挥动着手臂。接着,她看了一眼厨房方向。“一旦狂欢过后,下一秒你们就不会这么想了,时间……真是可笑……毫无意义。”

我端起咖啡,整个身子窝入绿色条纹的高级沙发。我慢慢打开那扇门--不是任何实质的门--我的心门,走向门后面的深处,到里面的洞里去……往前走,没错,走进洞的深处,我在那里找到……属于我的精神动物。

我轻轻弹出一支烟,把它夹在手上,昨晚所有的细节此刻仿如都在指尖上。

------我说,“什么试试?”——我还没明白过来,她已经用双手捧住了我的面颊,并朝自己拉近。

“您摸摸,我的心跳得多厉害,”她握过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口说。

“她的胸口是软的。”我补充道,“哦,不,可能是温暖或者潮湿的,可真说不好。”

“我们女人自己会赚钱,很多钱……就不需要男人了。”她抚着我发抖的手。——她还在我手心里面画圈圈。

“她画了什么?”‘布道者’又回到了客厅。

“那种感觉,挺折磨人,说不好又挺舒服。最后她说出了她的名字--夏末。她是这么说的,夏天的夏,末日的末。”我板着手指摩挲着掌心,那些知觉正在醒来。

“我猜当时她在我手心里写她的名字。”

“她定是个热情奔放的可人儿。”‘布道者’说。

“哦,别和我说她的名字。”我的朋友用她潮湿的手蒙住了自己的嘴。

我没有理会她,接着说:她凝视着我。

她当时用双手捧住了我的面颊,她是下定了决心要教我——不是用语言,而是用行动。

我抱住她,用力地挤她,深深地迎着她的亲吻,犹如品尝着一股鲜血。这股“血”唤醒了我所有的兽欲。奇怪的是我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吗?还是我忘记了。我总觉得要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身子一下就空了,支离破碎,一颗心就凭空悬浮着--在那里狂颤。确切说,我的头脑里也同样的空白,好似一块空白画布,但上面有些淡红的印记,有么,又像是没有。

同时我从她的大眼睛里看到的是满不在乎与无所谓。

——我声音沙哑地说。——请原谅我。我好久没干过这事儿了。老实说,是从来没,我

真的从未吻过涂着口红的女人。我有些慌张和可怜地呆坐着。

我对她说,“我的朋友在等我。”我看着我的朋友,我想我已经表达了和夏末谈论的朋友正是她。我低下脖子看看白衬衫。

“她是个吻瘾者么?”

“吻瘾者……不会,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我快速略过了这个词,接着说,您摸摸,我的心跳得多厉害。

“大话精,她究竟什么样子。”布道者揶揄道。

“啖香之质。”说出这四个字,我整个人仿佛落入巨大的幸福之中。我点烟的手在发抖。很多东西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

“虽然听起来像是只有小说或电视中的情节,但我选择相信。”我的朋友说,她本身是个诗人。

“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

“连我自己不敢相信……那都是真的,我是说昨晚发生的……到现在我还在恍惚,有时候我习惯把自己的脸浸没在脸盆里。”

“呆多久?”

“两分钟吧。”我将烟掐在烟缸里,“很久没试过了。”

“你能闭气两分钟这么久?我可不记得。”

“差不多,我想大概是的。”

“你练这个干吗?”她摊开双手。

“因为不会游泳。”

“可以去学,这很简单,我都能教。”她点燃了一支女士烟,。

“我恐水——大面积的水。”

“那你觉得和一个女人讲另一个女人是件体面的事么?”她回过头瞟了一眼,但‘布道者’不在那里。“又或者说,你的故事需要我来守护?”

“她是遇到不幸的事了……她有些醉了。”我有点担心,我搓着自己的手。

“她知道在哪里上的车,她不是说,‘把我放回原来的地方吗?’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些,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吗?”

“她也说了,‘看着我,过马路。’”我点点头。

“所以你们成为了真正的朋友……而不是419?”

“(它)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没说完,还有些没讲。”

“既然不方便,就不用讲了。”

“不是……这件事我从来没想着告诉别人,除了你。”

“我还得要感谢你告诉我所有的……一切。这其实是你和另一个女人的故事。”

“我得好好想想。”我咽了一口口水,发现两只脚交错着……

——她夺过我的手机,在那上面拨号。还说着,给我记得,和我联络,和我联络,她重复了好几遍。

“你就当真了,这就是你一整晚抱着它(手机)的原因?在我这里?”

“她说,你可以停一下吗?”她说,“我得下去。”当时车停在第一个红绿灯。

“你已说过了,当时你要点烟,一边点火,一边看着后视镜,你还被火烧了,再看后视镜的时候,她就不见了。你很失望,甚至失落?”

我没有作声,尽管是在五月,天气还没完全热透。但从夏末说出,“你敢和我出去吗?”我突然发现这个城市的闷热,缓慢的脉动着,显得毫无生气。我想从这种无形的窒息中逃出去。

“无论如何,谁都不能忍受转眼即逝的感觉。”

“这不,她不就又回来了吗。还坐到了副驾驶,离你更近了。有句词怎么说的?我的记忆力一直不好。”

“什么?”

“你经常哼哼唧唧的,什么来着,‘我怕来不及……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哦,天哪,这破歌令我无法忍受。”

“我们就是绕了一圈……这个城市,像是兜个风。”

“当然,多么令人难忘的夜晚。她穿着包臀裙,黑色的?还是白的?上面是深V的衬衫,外面是件白西装来着?为什么我要记得这些?”

老实说,自从夏末坐在副驾驶的时候,第一眼,我就顺着她的包臀裙看到了大腿的部分,如果对她脸上是否化了浓妆还心存疑惑的话,那么她腿上所流露出的足以解惑。她把我放在档位上的手捉过去……整个夜晚注定要蓬勃,但很快她闭着眼在那里说着,我的车比你的要好多了,我事业有成,还是大学的模特队领队,为什么就……你会等我的……我哪里不好了?我还没有结婚。

我摇了摇头,但她不会看见。也许事情本来很简单,我买了辆实用的车,能坐好多人。我能略过了一些不好的信息。

她反复拉过我的手,快速地把它放到她的唇上,用她的舌头舔弄着,一会又将我……放在胸口上。天哪,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

“确实,任何人都无法埋怨你的矜持。”诗人朋友说。

当时我说,“太晚了,我想抽出手来,然而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我能听见cd的声音。我很确定音量被调大了。

“你会再来的,是吧?”她说。“对不起,我不想占用你的时间。”

她对我看了一眼,她的鼻翼看起来,我跟你说,你一定不相信,小鸭子一样,只是没那么红而已。

“没关系,”我说,“我很开心,和你待在一起非常愉快,但我不得不走了。”

“谢谢你这么说。”

不管事情如何,一路上无时无刻我能感觉到某种东西的存在,那东西就像小说里的全知,他知道我的一切。滚床单还是做柳下惠,我的心里就只有这两个念头,其他的再也进不去(脑子)了。

她就在我身边,我不得不响应她,用上我所有的感官,倾尽每个毛孔去流淌。她的唇和眼角飞扬着淡淡的妆迹和泪痕,她那鲜艳的唇。我伸过手快速的蹭了一下,她不干,也没想象中那般润滑。

“我没有结婚,”她说,“你会来的,是吧?”

“我没法保证。”我舔了舔嘴嘴唇,像只猫。她的舌头很醉人。她饮了不少葡萄美酒。她用胸紧紧地贴我,她闻起来像只小兔。我看到见自己胸膛下面的那颗心变成了褐红色的岩浆。

“我看扁男人了。见一个爱一个。这是给你自己找的借口吗?你就这点出息啊。”我的朋友站起来,走向厨房。

“为什么和一个抹口红的女人……”‘布道者’又出现了。

“她吻得……我是被动的。”

“有多少次?”

“五六次,最后一次好像我也张嘴了,我说的够多了。”

“听得见。”‘布道者’不耐烦得打断了我,“然后是她失去了性趣吗?”

“也许只是寂寞……或许是其他的一些什么。”我有些不甘心。

“为什么和姐姐说这些?”‘布道者’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如果一开始你说这些,我愿意相信。或许我若是吻你,你记得伸舌头。”

“知道了,”我不停地搅着咖啡,“这太意外了。”过了一会儿,我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太不寻常了。”我无力地笑了笑,把杯子放在一边,用手帕纸擦了擦嘴唇。

我站了起来,笨拙地用胳膊抱住了她,朝她那半启着的嘴俯下了头去。她没有反抗。她接受了我的吻,并飞快地闭了一下眼睛,显得有点忐忑不安。

后来,她轻轻地推开我,咬着一茎头发,晶莹的双眸神思恍惚地望着窗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说,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我的意思,这并不难,一点都不。”

“那么,没什么事?”我说。

“没有,我是想说是的,”她摇了摇头,“正如你所说,没什么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吗?忘了它。”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像是即是回答又是决定,“不好意思,刚才……”我看到诗人朋友走出来。

“你说什么?没什么事。”‘布道者’回答。

“我该离开了。”我吞下了下半句,‘我忘记伸舌头了’。

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经过第三大街时,我遇到两个穿T恤手臂纹身的汉子,三个穿着包臀裙的女子,他们在路边讪笑聊天。

我想起手机里面的号码。

也许,夏末也有丈夫。为什么没有呢?她那么年轻漂亮,还有那……稍纵即逝的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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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是个角色,不是我自己,不是我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家伙,而我却想着那些个家伙能接替我最终巧妙地绕过海弗利克极限,达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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