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猫(下)

我沿着落地窗来回走动,只盼着严玊就是凶手,这样我就可以知道森林的意图了,也可以知道自己下一步的命运。焦躁使我越来越不耐烦,我下意识地开始舔自己的爪子,忽然懵住了,自己为什么要舔爪子?

严玊从大厅上来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三个自以为是的人,原本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荒唐,严玊以为我不知道她,我以为她不知道我,而郑有成,郑有成似乎并不在意我们会如何。他可真是没有心肝的人。

我被圈在这个房间里,无法进行下一步。说实话,我一方面担忧严玊不是凶手,白白浪费我一天的时间,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这里很安全,起码严玊不会虐杀我。

我在纠结中待到下午。严玊似乎睡着了,因为我听到了她平稳的呼吸声。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如此沉稳的性格与她素日截然不同。我跳到床上,看着她的睡颜,忽然明白郑有成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她睡得像一个孩子,让人看着满足又幸福,完全不同于她醒着的时候,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有双重人格,一个醒着的,一个睡着的。似是察觉到我的存在,她眼睛睁都没睁,一把将我揽入怀里。

“你知道唐颂吗,小黑?”严玊闷声问道。

我转过头看着她,老老实实地点点头。不过我猜严玊压根就没看见我点头,因为她将脸庞埋在了枕头里。若是这个时候她能转过来看看,一定会发现我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猫。

“唐颂是郑有成的女朋友。”严玊顿了一顿,“我也是郑有成的女朋友。”语气里有嘲笑,有不甘。

“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计较?”严玊忽然转过头,目光炯炯有神。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的手指在我的耳朵上揉搓,完全将我当成了一只倾诉心肠的傻猫。

“唐颂已经不在了。现在住在这里的人是我,郑有成也只有我一个女朋友了,我终于赢了,是不是?”说着她望向落地窗,眼神迷离。

“可是,为什么要选这间房呢?”

即使我死了,严玊依然能感到这个房间里我曾经的存在,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忍不了的,因为这里不是家,只是一个男女欢爱的场所,可这房里的的女子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她是因为爱人才来的。她的爱人,她的舍友,包括她自己,他们在这个房间里的气息互相交杂,让她如芒在背,难以安心。

只是,严玊为什么会说我不在了?我记得上次她在宿舍和祁萋、楚念如谈论起我的时候,犹用怀疑的口吻,今天为什么会如此肯定?难道上次的猜测根本就不是猜测,而是试探?

我忽然明白过来。

祁萋、楚念如对我的生死并不在意,只有严玊是真正希望我死掉的。在外人眼里,我们宿舍的姐妹情是最好的,猜疑、争吵这些不堪的情形从来没有出现,但正如我所说那是外人眼里。我们之间,快乐是真的,不在意也是真的,流于表面的情感,怎么可能会有感同身受,没有深邃的情感,从来只在乎的自己的得失。

我急得在床上乱窜,只想让严玊亲口承认是她杀了我,可是严玊在说完那句话后又陷入了沉思。

无奈之下我只好跳下床,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转悠。桌上有一包饼干,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肚子咕咕叫。我跳上桌子,打算吃掉上面的饼干。严玊意志消沉,没有心思吃饭,连带我跟着挨饿。这会儿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寄居的猫身也越来越虚弱,照这样下去不用人类虐杀我,我也会被饿死的!

饼干的包装袋被我扔到了地上,我看了一眼严玊,没反应。于是又跟着跳下桌,抱着饼干,口爪并用,连咬带撕。许是我动静太大了,严玊终于有反应了,她看着我急不可耐的样子,呆滞的眼神变成温柔的注视。她走下床,找了一个盆,将饼干和牛奶一起倒进去,递到我跟前。我没有客气,一顿狼吞虎咽。先得吃饱了,才能继续调查呀。

“真是对不起呀,忘了给你喂吃的。”严玊抚摸着我后背的毛发。“你说我要是一直养你,是不是得去给你买些吃的呢?”

一直养我?哎,好像也不错啊。我赶紧抬起头,亲昵地蹭蹭严玊的手,表情几近谄媚。

“听懂我说的话了吗?”严玊笑着将我抱起来。

傻子才不答应呢。只要严玊肯养我,我们人类的帐一笔勾销,这样我就不用风餐露宿了,也不用再害怕被虐杀。

实在不是我没有底线,我只是想着自己作为人已经死了,再怎样也不是原来的唐颂了,与其纠结那些无意义的事还不如解决眼下的困境。生死这种事,死了还真没什么看不开的。

当时为人的时候,我很害怕死,总以为要将人世间所有的情感经历了,才会不惧生死,后来越活越怕死,欲壑难填,贪恋活人的气息和生活,总以为自己会死不瞑目,没想到我也会有坐禅出世的一天,只不过是在死以后。

可是森林却不这么认为。我不知道它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但它并不甘心我这么死去。我曾经说过,森林对我有一种极致的诱惑,我爱森林,尽管有一部分记忆丢失了,但这并不妨碍我对森林的情感。我想进到森林深处,我有预感,我一生的秘密就藏在那森林深处。

我想起昨夜试图进入森林的情景,似乎是森林有意为之,它并不想我这么轻而易举地走到它的腹地,那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只有解开自己的死亡之谜,森林才会为我敞开大门?

严玊已经换好了衣服,化了好看的妆容,抱着我出了星月大厦。

星月大厦是一家酒店,我猜严玊暑假应该不打算回家,所以郑有成才给她订了酒店的房间。

上了公交车,严玊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后又开始发呆,看来她还没有从郑有成和我的关系里走出来。

车子缓缓行驶,走过我熟悉的街巷。天桥旁边的火锅店,很便宜,我们以前经常吃,再往前走,是炒面店,不怎么好吃,紧接着就是各种小吃店,这些小吃的店面不大,但却不便宜,东西也一般。以前周末的时候,我们四个总会出来逛吃这整条街。

车子再往前走,又是一座天桥,天桥的左边是商业一条街兼步行街,白天的时候人不多,晚上摆满了衣服,逛这个地方的学生居多,因为衣服便宜又时尚。右边的小吃一条街,也是当地有名的夜市,到了晚上更是人挤人,到处都是饭香味,人嘛,吝啬什么也不吝啬自己的肚子。

小吃一条街不如商业一条街整齐干净,住的人也是形形色色。我趴在窗户上,馋得直流口水,这时公交车停下了。我们不在这一站下车,我自然也就没有机会饕鬄一番了。

车子再次启动的时候,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背着一个大黑袋子,往商业一条街缓缓走去。女的时不时地往男的那边靠,而那男的也不躲避,竟然还伸出手揽住了女子的肩。

我惊讶不已,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第九章 每天一次的死亡

严玊买了好多东西,那阵势看着似乎不是为了我一个人。

我原以为有了郑有成,严玊不会再出去做兼职,结果她把东西拎回酒店后马不停蹄地又赶去做兼职,不过她没有忘了我,将我装在她的背包里。她这是对我爱的深沉,舍不下我一个人独自呆在酒店啊。

严玊做兼职的地方是奶茶店,之前我们没少沾光,几乎每天都有新鲜奶茶喝。这个兼职是严玊做得最久的一个,她很热爱这份工作,对,就是热爱。虽然她老说自己做兼职是为了钱,但是能找到自己喜欢又能赚钱的兼职可就不容易了。我蹲在门口,看着严玊来回忙碌着,早上的阴郁雾霾在这一刻消散不见。

我并不想在这里看着严玊过一天,趁着她不注意,偷偷跑开了。我本来是打算去商业一条街,结果在半路碰上了郑有成。准确地来说,是我发现了郑有成。

在离奶茶店不远的商场门口,我看到了了他。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东张西望,好像在等人,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T恤,黑色短裤,头戴棒球帽的男子出现了,他们互相说了几句,转身朝商场走去。

我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毕竟商场里人太多,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但我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想法设法地跟了上去。

郑有成进了一家露天咖啡店。这家咖啡店的外墙是一片花墙,每个座位之间都有绿植花草,隔成一个独立的空间,从外面看去,几乎看不到咖啡店里面,但是只要一探头就可以看到下面热闹喧嚣的街道。

我暗自感叹郑有成找了好地方,便于我隐匿行踪。在他们附近有一盆很大的天堂鸟,花盆颜色是很少见的黑色,于是我借着花盆的颜色,躲到后面。从这儿,不仅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还可以观察到他们的表情,是一处绝佳的藏身之地。

“找到了吗?”郑有成率先开口。

黑衣男子摇摇头。郑有成闻言不语,站起来,俯视着下方。

“你有没有跟踪过她?”郑有成指着楼下问道。

黑衣男子起身,站到墙边,顺着郑有成指的方向看去。

“有啊。跟着她发现了你。”男子哈哈笑道,带着几分戏谑。

不用看我就知道他们在说严玊,郑有成这是在怀疑严玊?怀疑她什么呢?

“当真失踪了吗?”他低声自问。

“还要找吗?你不会是对那个女人动了真感情?还是说你也陷入了那伟大的爱情?是谁曾经不屑一顾来着。”黑衣男子嘲笑道。

“是她甩的我。”郑有成面无表情。

“所以不甘心?”

“只是好奇。我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你见过束手就擒的野兽吗?”郑有成问道。

原来在他心里我是野兽啊,那他是想当一个驯兽师了?是因为我没有被驯化,所以才不甘心吗?我仔细回想着与他的点滴,找不到一点野兽的迹象,那他说我是野兽,又是什么说法?

“那你让我跟着那个女人干什么?”

“她们是一个宿舍的,我以为她们之间会有联系。不过是我多虑了,女人间的情谊还真是让人费解。”

“你也很让人费解,居然同时交往两个女人,而且还是同寝室的。我很好奇,你说她们知道彼此的存在吗?”

“之前不知道,后来……”郑有成不说了。

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她们从来不在我跟前说起彼此。”

这让郑有成很迷惑,不仅郑有成迷惑,我也很迷惑,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个?我并不知道严玊为何不和他谈起我,但我不谈严玊,不谈祁萋,不谈楚念如,纯粹是因为我不在意,既然不在意,那就不是我感兴趣的话题,我为何要提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和事呢?

“那你是来监视她的?”黑衣男子呷了一口咖啡。

“不是,我来接她下班的。”

“她知道你在这儿?”

“当然。”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奶茶店,为这场没有实质意义的窃听感到恼火,就不应该在这儿浪费时间。我抬头看看日头,严玊的兼职要做到晚上七点,于是打算继续之前的计划,去商业一条街。

有句话叫做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我偏要来。就在我准备搭个顺风车去商业一条街的时候,

我干了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为了抄近路搭车,我路过一个旧小区的活动场,这个活动场很小,也没有什么运动器械,只有一个很大的沙坑,发出土黄色的色泽。

这沙子面上看着干燥,实则下面已经潮湿结块,再加上最近雨水多,阳光也仅仅只是蒸发了砂砾表面的水分。

我路过这儿的时候,撞到了迎面而来的陈一。陈一现在对我来说就是阎罗王般的存在,我连想都没有想,掉头就逃。无奈情急之下撞上了正往这边开来的电动车,我暗骂一声,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烤肉的味道,但是我被撞断了骨头,无法寻找气味的来源,只好那么侧躺着。

霞光穿过树叶,影影绰绰,青色的云纱铺在天际,被落日分割出层层不同的颜色,金白色,金色,红橙色,红色,黄色,一片片,一条条。这样的景色随着我身后的声音响起,变得云谲诡异。

“那只傻猫,把自己给撞晕了,哈哈哈哈哈。”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陈一。

“怪不得那副德行呢,看来是没有乐趣了。”这是茜茜的声音。

我还不如刚才一头撞死呢,这会落入他们手中,我又要生不如死了。

“杨明明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时间都来不及了。”茜茜继续说道。

“这只傻猫怎么办?”

这时我听到向我走来的脚步声,有人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拎起来,疼痛使我不由得发出颤栗的叫声。

“还没死呢。”陈一凑近一看,声音莫名兴奋起来。

“今天没有时间玩儿了,把它埋了吧。”茜茜头也不回地说道。

“活埋?这个有趣!”

陈一将我放在沙坑旁,哼着歌开始徒手挖起坑来。那沙坑并不结实,很快就被陈一刨出一个大坑来。

我想要逃,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全身的骨头几乎都散了,就算不被活埋,我也活不了多久,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被活埋。陈一抓着我的两只前爪,毫不犹豫地将我扔到坑里。一层层沙土向我掩面而来,我的哀鸣越来越弱,直到我全身被掩埋。他用手拍拍覆在我身体上方的砂砾,完了觉得不够结实,又站上去,狠狠踩了几脚。

我的生命再一次被结束。

我已经厌烦了当猫!

为什么是猫?为什么我每天都要死去?为什么要我命的都是同一拨人,我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不明白,这样的惩罚,到底是为什么!

毫无意外,我又一次寄居在了与前猫毫无二致的黑猫身上。这次我不再犹豫,拔腿向森林奔去,我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远处的森林伫立在河岸,它再次变成了怪物,对我比之前更温柔,也更残忍。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离不开这儿。”

“这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我怒火攻心,变成灵魂后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情感波动。

“拴住你命运的不是我,是森林里埋藏的东西,你亲手埋藏的东西!”森林说着,声音渐渐远去。形态也慢慢转换成真正的森林,任凭我怎么呼唤,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第十章 几许深情

夜色即将来临,陈一他们早就离开了,黄昏中只有微微隆起的沙土和旁边的我。过不了多久,这里会有一批小孩来玩沙子,然后他们会从沙坑里挖除那只黑猫的尸体,尖叫着跑开。

一阵呼喊声从旁边由远及近,我麻木地转头,看到严玊一边呼喊着她给我起的名字,一边向我这边跑来。森林趴在远处,用深不可测巨大眼睛凝视着我,一如我凝望着被埋在沙里的黑猫。

严玊将我抱在怀里,转身进了郑有成的车。明明不是前一只猫,为什么她还会叫我“小黑”。

坐在副驾驶的严玊和郑有成有说有笑,俨然一副恩爱情侣。

情感的伪装从来不需要技巧,它不需要像面部表情那样做长久的练习,只需用言语描述即可,所以人的真心,到底有没有,很难说。

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个男孩总是被老师打,每次我都清楚地看到老师鞭打他时狰狞的表情,那是做不得假的。他在打人的时候是真心想打人,但是每次打完人,他都会装作痛心疾首地斥责该学生辜负了他的期望,声情并茂之下,让所有人都以为老师真是为了学生的前途着想,可事实是,那个老师很讨厌学生。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人都善于伪装,他们总会为自己不符合道德标准的举动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旁观者则会为自己的伪善加以说辞,装作深明大度地原谅,以一句“人嘛,总是会犯错的,知错能改就好”的至理名言来结束这场思想进化。

严玊明明知道郑有成劈腿,可她装作不知道,依旧扮作幸福的小女人;郑有成怀疑严玊与我的失踪有关,却依旧扮演着深情的人设。用善粉饰的恶,叫善意的谎言,而明目张胆的恶,是要被处罚的,所以善意的恶更叫人深恶痛绝,却也更难以界定,因为它有了“善”这个字保护。

我又被带回了酒店,此时我已经知道,就算严玊要养我,我依然避免不了每天一次的死亡。月光如霜,洒进落地窗,勾勒出床上的人体,安稳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像极了月亮的睡美人。

我蹲坐在窗前,俯瞰着那片森林,思索着自己埋在森林里的东西。那是什么呢?难道是诅咒一类的?不,虽然我丢了部分记忆,但是我并不热衷此道。我亲手埋藏的东西,直觉告诉我,只要我进入那片森林,找到埋在里面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但现在问题是,我进不去那片森林。

好了,现在要解决进森林的问题。如果我自己进不去,那是不是可以试试让别人带我进去?我想好了,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森林边缘守着,只要有人进去,我就想办法跟他一起。

身后响起了轻微的摩擦声,我从窗帘后面探出头,看到郑有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严玊的那边,从床头柜上拿起严玊的手机,然后将她的手指放上去。手机解开了,郑有成坐在地上认真翻起来,他果然还在怀疑严玊。

郑有成翻着翻着突然定住了,眼神直勾勾地瞧着手机。他看着睡着的严玊,眼神复杂。我很想过去看看手机里的内容,但我知道这个时候乖乖藏起来才是良策。在地上坐了一会后,郑有成起身拿过自己手机,将严玊手机里的内容导到自己手机上,然后删除记录,将手机放回原位。

整个过程,严玊睡得很死,这不应该啊。因为严玊睡眠并不深,有时候祁萋晚上看小说,一点小小的动静都会吵醒她,今晚怎么睡得这么死?对了,那杯酒,郑有成肯定是在那杯酒里下了药,不然严玊不会睡这么死。

我警惕地盯着郑有成的一举一动,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要说他对我用情至深,别说我了,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的失踪,难道真如他白天所说,就因为我甩了他?不,不是这样的,不会是郑有成自己杀了我,然后在那故弄玄虚?他故意找人跟踪严玊,是不是怕严玊手里有自己的把柄?

我的脑子很乱,不知道到底哪件事该放在前面,难道是因为猫做久了,脑子也不好使了?我努力整理出思路来,不然到了明天我又得惨死一次。

白昼依约到来,严玊和郑有成又是打打闹闹的热恋情侣,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如果不是他俩太能演,那就是我的死真的与他们无关。

趁着门打开的缝隙我逃跑了,一路向森林奔去。

我来得正是时候,有几个人背着大袋子正准备去森林,我趁他们不注意躲进了其中一个袋子里。不一会儿,我感觉到袋子离地了,然后是一阵旋转,紧接着袋子就撞到了一块结实的地方,撞得我一阵头晕目眩。我猜是有人背起了这个袋子。 这次我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森林,袋子一落地我就跳了出来,身后传来惊叫声和怒骂声,我充耳不闻,一路向远处跑去。

跑了一段距离后,我悲催地发现自己依然在森林边缘。那些人是来野营的,野营的地方刚进森林,也就是说我目前所在的森林区域是人类活动的场所,离森林腹地还有很远一段路。

这个地方肯定不是我埋藏东西的地方,在森林的深处,有东西在呼唤我。但是再往深处走,那道无形的屏障又出现了,于是我只好返回来。

昨天在商业一条街的时候,我看到了童真和万成功,让我惊讶的是他们两居然在一起。童真和万成功都是我的朋友,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走到一起。

我走到昨天的公交站,沿着他们的方向一家家寻找过去。他们昨天背了一个大包,看样子应该是要去商业一条街摆摊。很快,我就在一个拥挤的角落里看到了童真。

她正忙着低头摆弄摊位上的东西,是一些首饰用品。我蹲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一会儿万成功来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穿一件白色带黑色花纹的短袖,一条灰色的短裤,脚踩一双人字拖,显得懒散又不正经。

童真一直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撒娇地噘着嘴,指着地上的东西,说着什么。我不由得对童真生出几分佩服来,我一直觉得她唯唯诺诺,被人欺负也不敢反抗,一辈子都像个胆小鬼一样的活着,没想到居然也有自己做生意的一天,看来是我低估了爱情的力量。换做以前,这种抛头露面跟人打交道的事情童真是根本不敢去的。

我慢慢试着向前移动,圆石后面的大黑塑料袋上有一个东西吸引了我,那是一个克莱因蓝的小挎包,是我的小挎包!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童真和万成功,为什么我那天离开星月大厦时背的包会在他们手里?这时有人过来买东西,万成功走过来拿起我的蓝色小挎包,一边翻找着,一边问童真充电宝在哪儿。

我的小挎包,竟然被童真据为己有了!

第十一章 记忆浮现

中途童真安排万成功回去拿东西,我跟了上去。

这个地方我没有来过,应该是万成功的住处。我跟着他穿过广场,拐进一个拥挤的小道,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到了一栋破旧的五层砖楼处。楼上的窗户还是旧时的六格,电线、杂乱的花草、杂物全都堆放缠绕在一起,到处都是安全隐患。

这种小楼的安全措施一点都不好,所以我很轻易跟了上去。万成功打开了三楼的房间,他可能是着急拿上东西就走,因此门没有锁上,我从门里快速窜进去,藏进一个矮柜下面。万成功走到一个箱子面前,弯腰在里面翻腾着,不一会儿怀里抱着一大包饰品离开了。

门锁上后我才从柜子底下钻出来,慢慢观察起这个房间来。这是个一室一厅的房子,与其说一室一厅,倒不如说是两件房间。门口处是一个大约一平米的走道,很窄。左手是两平米的一个厨房,没有门只有半截门帘。再往前走,正前方是卫生间,不到一平。左右两边各是一间屋子,左边的有门当做卧室,右边是开放式的,当做客厅。我刚才藏躲的地方就是客厅下的柜子。

不同于这栋楼的外表,客厅和卧室收拾得还算干净温馨,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难道童真也住这儿了?

电视的背景墙上挂着两排相框,一边是他俩的合影,一边是他俩的单人照。我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朝卧室走去。

卧室里一张崭新的梳妆台,虽然又小又简陋,却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新家具了。

我跳上梳妆台,开始在里面翻找。左边的第二层架子上有一个笔记本,我将笔记本试着打下来,结果太用力,笔记本从桌子上掉了下去,夹在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这我可恢复不了原样啊。

我跳下桌子,翻过笔记本,里面记录的都是当天的收入和支出,看字迹是童真的。散落在外面的东西是一些票据之类的,但是有三张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是三张火车票,一张我的,一张童真的,还有一张万成功的。

我的票不是在我手里吗?为什么会在童真这里?我仔细对比了三张票,发现我跟童真在同一车间的上下铺,而万成功是另外一节车厢的下铺。童真在做什么?她瞒着我给万成功也买了一张去西藏的车票,难道她怕我知道了会阻难?还是说她觉得我舍不得支付万成功买票的钱?

直觉告诉我,童真与我的死脱不了干系。我打开衣柜,映入眼帘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衣物,因为那些都是我的,不仅是衣服,还有包包,衣柜的角落里放着我最喜欢的化妆首饰盒,里面的东西也都在。

童真!

我想起来了,那天下午我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不是宿舍,是自己租的一室一厅公寓。那个公寓除了童真,没有人知道。我一般周一到周五住在学校,周六周天在公寓。所以我很多东西其实都放在公寓,宿舍里放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学生用品,不是想要掩藏什么,仅仅只是觉得没必要。

与郑有成交往期间,他送了我不少贵重东西,偶尔还会给些零花钱,衣服我留了下来,其余的大部分都卖了。郑有成唯一的好处就是舍得,他说我是他见过的漂亮又洒脱的女人,这话我就当是恭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我公寓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童真的衣柜里,这让我很难相信她与此事无关。若不是笃定我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毫无忌惮地把这些东西拿回来。还有万成功,他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什么时候与童真走到一起的?他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万成功,是我高中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在一家餐馆里,我是负责洗菜的,他和安生在后厨帮忙。他俩是辍学,我是为了赚学费。过早的步入社会,使他们俩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显得自大又自卑,安生话少沉默,大多时候是万成功做什么他便跟着做什么。万成功为人机灵却又好吃懒做,自认为与众不同,将来必有一番天地,因此身上总有那么一股流氓土匪气息,到处惹是生非。

我和万成功、安生的情感升华来自于一场打斗,是我无意间撞到的。

那个冬天的午后,我打算抄近道去餐馆。那条路的两边堆满了废弃的垃圾纸箱,很少有人从那儿路过。在我穿进巷子的时候,听到了咒骂声,我循着声音走去,看到万成功和安生被四个和他们差不多年岁的男孩围在中间,安生的脸上有血,万成功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四下挥舞,边舞边叫骂。有一个男子趁机踹了万成功一脚,万成功撞到后面的垃圾堆上,一根铁丝戳破了他的后腰,顿时血流如注!

安生赶紧捂住流血的部位,一边发抖,一边提防着那些人。为首的男子又逼了上来,居高临下地要求万成功和安生磕头认错,万成功抿紧嘴唇,眼睛快要瞪出血来。安生低头不语,一边往后缩,一边紧紧按压住万成功的伤口。

“我已经报警了!”

那个时候的我突然跳了出去,在明知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的情况下。几个人同时转过头来,万成功和安生是惊讶,其余四人则是嘲讽。

“有小美女来帮你们出头了?哟,还是学生呢。”为首的男子笑起来,其余人也跟着笑起来。

看到他们向我逼来,安生忽然站起来冲到我面前,以老鹰护小鸡的姿势将我挡在后面。我好奇地注视着安生的侧脸,明明怕得要死,怎么还会冲过来保护别人?

“不准动她!”声音虽然在打颤,但脸上的神情却无比坚毅。

这时万成功也挣扎着站起来走到我们这边,一起将我挡在身后。

那四人看到我们这弱鸡阵势,停下来面面相觑,紧接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个个笑得前仰后伏。

“这个时候,只有斗狠,不要怯场,知道吗?”我凑近安生耳旁低声说道,顺便将包里的两把刀给他们一人一把。

安生看了我一眼,不明白我怎么会有刀。

“我们冲出去,他们手里没刀,防不住我们。”万成功低声说道。

四人见我们窃窃私语,一下恼羞成怒,叫骂着向我们扑来。

“你们对付那两个男的,小丫头留给我!”为首的男子不怀好意地说道。

“就现在!”万成功说着拉起安生向他们冲了过去。

众人被明晃晃的刀子吓得四散开来,我趁机瞅准机会,从后面的垃圾堆里抽出一根尖尖的铁棒。这是我早就看好的!

我没有犹豫,直接冲了进去,以三对四,我们三个都下了狠劲,拿着刀子和铁棒牟足了劲儿地砍,每个人或多或少地挂了彩,仓皇逃走了。

“他们还会找上我们的。”我淡淡说道。

“那怎么办?”安生急急问道,看着我欲言又止。

“谁叫我们认识呢?”我笑着说道,已经想好了彻底解决的办法。

如今万成功和童真在一起,那他是不是把我们隐藏的那件事情也告诉童真了?

第十二章 迷雾重重

那次事件是我们友谊的开端,真正的升华是因为后来的一件事,因为那件事让我们有了共同的秘密,使我们之间即是盟友也是堤防者。在我的印象中,童真和万成功的交集并不多,偶尔见面,童真也是一个人安静地躲在角落,不参与我们之间的任何活动,万成功老捉弄她,说是要磨磨她的性子。

童真是我的初中同学,家里老三,初二还没有上完她那重男轻女的老父亲就让她辍学挣钱。童真性格本就木讷,不懂反抗,自是乖乖退了学,这些年赚的钱全给了家里。虽然性格不讨人喜欢,却长了一张娃娃脸,就因为那张脸,导致万成功每次见了她都忍不住要欺负几下。

难道他们就是这样看对眼的?我一边翻着衣柜里的东西,一边暗笑自己管得真多。当务之急是查清自己的死因,管人家谈恋爱干什么。想到这儿,我忽然反应过来,难道他们是谋财害命?

一个熟悉的发夹出现在眼前,不同于其他光明正大摆在衣柜里的东西,它被藏在衣柜后面的缝隙里。这是我送给童真的发夹,就是我回公寓的第二天早上。

那天下午我回到公寓后睡了一觉,大概五点多的时候给童真打了一个电话,让她第二天早上来我的公寓。紧接着我给安生打了电话,约他和万成功晚上见面。我们在一家烤鱼店见的面。吃完饭之后我们去了北山,夜里十一点。

万成功中途有事走了,留下我跟安生。安生知不知道童真和万成功的事呢?

爬北山是我一时兴起,安生二话不说跟着我走了。说实话,对郑有成脚踩两只船这事我是有心结的,他可以和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可他偏偏选择了严玊,我的舍友!他是真喜欢找刺激,这个混蛋!

我坐在树下,絮絮叨叨地说着郑有成的卑鄙事迹,安生只是静静听着。我侧头望着他,看他乖顺地坐在旁边,不禁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脸庞。

“你可真像只猫啊。”我感慨。

安生撇过头看着我,眼神尽是不解,“你不是讨厌猫吗?”

“那你呢?你喜欢猫吗?”我不答反问。

安生转过头没有回答我。可我不放过他,硬是掰过他的头,逼他注视我的眼睛。

“不要再闹了。”安生抓住我的手,那语气有无奈有恼怒,“你又想捉弄我!”

我哈哈大笑,看着生气闹别扭的安生觉得可爱极了。

“你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跟当初一样?”我有意刺激他。

“你跟那个男人真的分开了?”安生充耳不闻我的羞辱。

“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有个男人样呢?”我继续刺激他。

安生果然被惹恼了,一把抓住我的双手,眼神不再像猫一样温顺,变得像野狼一样具有侵犯性!

我望着安生压抑的眼神,明白了自己在干什么。我在引诱他,引诱他一起同我沉沦!

明亮的夜空没有星星,月光如华,披洒在城市上空,万家灯火如同暗夜里的星空。原来这里与星月大厦无异,对郑有成的不满,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安生的喉结在我的手指下不停地滚动着,实在是有趣极了。我变本加厉,手指缓缓向下划过他的胸膛,安生猛地坐起来,让趴在他身上的我差点跌落在地。他一把从臀部托住我,向上一抖,我便安稳地将双腿盘在他的腰间。

“你是谁都可以的,是吗?”安生紧紧盯着我。

“你在指什么?”

安生不言语,只是望着我良久。

“没什么。”他低声回道,颔首吻在我的脖颈上。

那是我和安生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行男女之事,在空旷寂静的山林。

第二天童真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在深度睡眠中,昨夜回来五点多,急需要睡眠补充体力。

“你要不先睡会,我下午再来。”童真看着我肿胀的双眼建议道。

“没事,这会就开始吧。”

我们将柜子、抽屉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摆在地上,按照分类依次整理。这些都是郑有成送我的东西,我打算整理完毕后全部卖掉!

“你是不是要交房租了?”童真一边收拾一边问道。

“不用,公寓的房租交到年底了。”

“郑有成交的?”

我看了她一眼,童真赶紧低下头去。

“不是他。”我说着将桌上的一个盒子递给她,“给你的。”

童真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打开盒子。“发夹?”

“我看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啊。”

“没有,我很喜欢。”

我懒得跟童真多话,反正她永远都是那个样子,喜怒哀乐跟她绝缘。想想她现在和万成功在一起的样子,我不禁感慨,那样的一个人,居然也有小女儿态的时候。

收拾妥当之后,我一看时间十二点半,于是让童真先回去了,自己补了一觉。 记忆在这个时候又断了,不过我并不担心。我有预感,只要找到凶手,记忆就会全部恢复!

眼下要弄明白的是万成功和童真到底是不是凶手,但凭我目前的能力,要让他们开口承认,似乎有点难度,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我环顾四周,原本干净整洁的卧室此刻已被我翻腾得一塌糊涂,东西散了一地。脑中灵光一闪,为什么我不利用一下自己呢?

他们肯定知道我已经死了,所以才肆无忌惮,也就是说即便凶手不是他们,他们也肯定在案发现场出现过,只要心里有鬼,稍微吓吓,他们在害怕恐惧的时候肯定会做出些什么。

我将发夹从衣柜里叼出来放在地上,打算撕一张笔记本上的纸。那个笔记本不特别也不牢固,但是对身为猫的我来说却不是那么容易,费了好大劲才撕下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然后捡起地上的笔,用我的猫爪写道“不喜欢吗?”,然后将那个发夹放在上面。

即便我是人的灵魂,但身体结结实实是猫的,写这几个字差点累死我!

这个时候,门开了!

我急忙跳上窗户,钻出铁栅栏,偷偷躲了起来。

来的不是别人,是童真和万成功。他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怎么办?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们?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警察会不会也知道了,我们是不是要被抓了?”童真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先别着急,今天碰上郑有成说不定是个意外,你不要想多了。”万成功安慰道。

“能相信他吗?郑有成就是个花花公子,他都有下一任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揪着唐颂的事情?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害怕极了,我真害怕被他看出什么来。”

“唐颂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啊!再说了,我觉得他只是试探,并没有真凭实据。”万成功有点暴躁。

“我现在看着这满屋子唐颂的东西,心里就发怵!都怪你,我说不要拿,不要拿,你偏要拿!”

“行了,现在不是互相责怪的时候,大不了我们把她的东西全都卖了,反正她也是要卖的,不是吗?”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卧室,一进卧室童真就发出一声尖叫。万成功还算淡定,皱着眉穿过地上的杂物,径自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地上的纸条,递给僵在原地的童真。

“你看这个。”

童真看到纸条上的字直接瘫倒在地,颤颤巍巍地问道,“唐颂,不是死了吗?”

第十三章      凶手不止一个

郑有成来找童真了?他怎么知道童真在商业一条街?这么说来,童真和万成功是做贼心虚,被郑有成这么一试探,落荒而逃了。

万成功环视一圈,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拉上窗帘。看来是打探不到什么了,我转身往外走,在街巷口的时候我看到了郑有成。他正站在楼下,注视着万成功租的屋子。他在跟踪他们。

郑有成的举动让我越来越好奇,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杀我的人有他?不过要是他真的参与进来了,我一点都不奇怪,毕竟我曾经差点杀掉他!

与其说杀掉他,不如说是我割伤了他的脖颈。

原因很简单,他把我的睡衣拿给别的女人穿了,我发现了,他向我道歉,但是道歉并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于是我拿刀刺伤了他的脖子。郑有成被吓得不轻,他以为我是发现他劈腿才刺伤他,我告诉他,他跟谁好那是他的事,但是决不许动我的东西。可惜他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在我刺伤他脖子的那一刻,他相信了,看着我的眼神像看怪物。他不相信,在我心里他居然还比不上一件睡衣。

那之后郑有成对我有恐惧,有不甘,同时夹杂着迷恋,在这种病态的心理下,对我百依百顺,从此星月大厦的2011专属于我一人。

我走到他旁边,蹲坐着,仰起头,和他一并注视着那间屋子。窗帘没有拉开的迹象,我蹭蹭郑有成的腿,示意他该离开了。郑有成低头看到我,眼神冷漠。他没有理会我,径直转身离开。我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依然抬头仰望。走到半路的郑有成不知为何又折了回来,一把抓起地上的我向外走去。

他的车就停在外面,我被放到副驾驶。郑有成整个人向后靠去,闭着双眼,看不出来在想什么。我注视着他,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这时郑有成猛然睁开眼,对上我的眼睛。我们互相凝视着,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知道了这只猫的身体里住着唐颂的灵魂。

“小黑,听说你是你们宿舍的宠物,不知道唐颂有没有摸过你?”郑有成将我抓过去放在他的肚子上问道。

当然没有摸过!

我讨厌猫!

“严玊很喜欢你,所以唐颂应该也喜欢你,因为你们都喜欢我,不是吗?”郑有成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这我倒不否认,我喜欢郑有成的性格。

“不过也不一定,唐颂不是一个正常女人。”他顿了一顿,“现在唐颂死了,是真的死了。只是,严玊为什么要隐瞒所有人呢?”

郑有成陷入沉思。

他知道我已经死了,而且严玊也知道,但他们彼此却以为对方不知道。

“给你看个东西。”

郑有成说着拿出手机。

他是把我当做发泄的对象了吗?是因为我是只畜生,所以会保守秘密吗?郑有成打开了手机,放到我的眼前,低下头和我一起观看。

那是一段视频,视频的拍摄地点就在茂安大厦后面那栋楼的西南角,这段视频清楚地拍到了我从茂安大厦坠楼的过程!

我听到郑有成重重的叹息,这视频不是他拍的吗?这会儿叹气又是什么意思?视屏里没有拍到推我的人,只有我坠楼的过程。但是这段视频却加重了我对郑有成的怀疑。

“看到了吗?视屏里掉下来的女人就是唐颂,很漂亮。”

郑有成收起手机,将我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他。

“我去过那个地方,没有唐颂的尸体。唐颂至今下落不明,而这段视频是严玊拍的,你说会不会是严玊藏起了她?”郑有成问道。

我记得祁萋当时说严玊是周天早上十点回来的,在那之后她们一直在一起备考。她在撒谎,如果严玊真的一直跟她们在一起,那要怎么解释这段视频?还有,严玊怎么会知道我去了茂安大楼,除非她一直在跟踪我。只是,祁萋,为什么要撒谎?她有什么理由帮严玊制造她不在现场的证据呢?还是说,祁萋根本就没有想过为严玊作证,一切的一切只是她不以为然所致?

原来严玊亲眼见证了我的死亡,但是她却装作不知,假模假样地回到学校接受调查,和别人一起寻找我的下落。我听到郑有成重重的叹息,不知道这会儿他在想什么。

那天晚上郑有成偷偷从严玊手机里拷贝过来的文件就是这段视频啊,不过听他这话语,应该没有跟严玊坦白,可笑严玊到现在都不知道郑有成已经看到了她手机里的视频。

这时郑有成的手机响了,是严玊打来的,她要回学校一趟。郑有成到星月大厦接了严玊,一起往学校走去,一上车严玊就看到了车座后面的我,激动地抱过去又揉又亲,我对她这种不讲卫生的样子隐隐有点担忧,毕竟我是只流浪猫啊。

跟着严玊我又回到了熟悉的宿舍。此时正值下午两点,楚念如和祁萋都在宿舍。马上就要放假了,她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严玊将我放在我的床铺上,那张床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就像我还会回来。

“不要把它放那儿!”祁萋尖叫一声,吓得楚念如和严玊差点跳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说,那是唐颂的床,万一唐颂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察觉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祁萋赶紧解释。

楚念如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好吧,那就先把它放在地上。”严玊说着将我又放了下来。

这个宿舍里,除了祁萋,所有人都知道我不会再回来了,但她们依然装作不知道,配合祁萋演戏。

我坐在正中间,看着她们一个个收拾东西,沉默散漫开来,尽管声响到处都是,我却觉得寂静极了。

祁萋拿出一片面包来喂我,正好我也饿了,于是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可能是我的吃相打动了祁萋,也可能是我长得讨喜,她怜惜地在我身上轻轻抚摸,将剩下的面包全给了我。

“就知道你会喜欢的。”严玊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打破了空气里的寂静。

“它跟之前的那只小猫长得好像啊。”祁萋说道。

她们说的是学校里的那只小黑猫,尽管她们都在说像,但只有我知道,我与那只小黑猫不一样。我这只猫身全身黑色,体型中等,不仅是现在这个猫身,包括之前已经死掉的猫身,颜色、体型都一模一样,难怪严玊会认错。她们的那只小猫后爪有一撮呈圆形的白毛。而且身形极小,是出生不久的幼猫。她们是把我当成那只小猫的替身了。

“祁萋,你下午出去吗?”严玊问道。

“不出去。”

“那你帮我照看一下小黑,我下午要出去一趟,大概六点多回来,可以吗?”

“好啊。”

“你回来就把它带走,宿舍不让养猫。”这时一直不出声的楚念如忽然说道。

“知道了。”严玊回答,丝毫不介意楚念如这样对她。

我在一阵迷迷糊糊中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祁萋的床上,宿舍里没有人,门锁着,窗户也关上了。我百无聊赖地跳下床,开始在宿舍里左翻翻右翻翻,反正我现在是只猫,就算翻得乱七八糟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喜欢猫的人啊,对猫是格外宽容的。

转了一圈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我又回到祁萋的床上,打算再睡一觉。就在我伸懒腰的时候,枕头下露出彩色的一个角角,我从枕头下将它抽出来,发现是一张照片。 这就是祁萋之前藏起来,我没有找到的那张照片。现在,我终于明白她当时为什么会露出厌恶痛恨的表情了。

照片上不是别人,是我,还有那只失踪的幼猫!

第十四章  再入森林

在严玊带着我回酒店的路上,我趁机逃跑了,任凭身后的严玊如何追赶呼唤也不回头。我路过曾经的死亡之地,茂安大厦,废弃厂房,西河岸边,沙坑。天空不再明亮,黑云翻滚而来,欲压摧这个城市。

我看到在狂风中的森林,嘶吼着,悲鸣着,缓缓变化出怪物的姿态,它是那么大,巨大到遮盖住了天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有嘲弄,有悲哀,有蔑视!

岸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声,夹杂在风中,裹挟着向远处传去。这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来是风声还是人的呜咽声。森林顺着声音移去,我也跟着走去。我们在一堵院墙处停了下来,声音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岸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声,夹杂在风中,裹挟着向远处传去。这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是风声还是人的呜咽声。我寻着声音走去,在一堵院墙处停了下来。声音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因为院墙的阻隔,这里的风不像西河边那样猛烈。我爬上旁边的槐树,沿着伸进院墙的枝丫走去。在树上,院内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妇人正揪着一个小女孩的头发,像只陀螺似的一边踹一边转,那小女孩因为头发被对方牢牢攥在手里,即使受到强大的冲力,不仅挣脱不开,反而不停地弹回来,如此往复,照这样下去,小女孩要么被踹死,要么头皮被扯掉!

妇人打得累了,将小女孩一把摔倒在地,小女孩已经被打得直不起身,趴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

“小兔崽子,我还不信我治不了你了,你这小畜生,居然学会拿刀对着你老娘,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妇人说着冲过去朝地上的小女孩腹部重重踹上一脚。

小女孩被踢得翻了过来,头发向后披散着铺在地上,一张惨白的小脸正对向我,居然是茜茜!

这个妇人看来是经常揍她,茜茜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脸上却毫发无伤,妇人的那几脚也踢在看不到的地方。

人们一向认为人之初,性本善。但事实是,恶者居多。若不是世俗礼仪的教条束缚着,善会被恶吞噬殆尽。以人的立场和道德来说,茜茜和她母亲的这一场战争是错误的,是不允许的,是恶的表现,而对自然界的其他有机物来说,不过是一场掠夺和厮杀。就像我们看花开花落,树木争相生长,夺取养分一样,一点都不大惊小怪。

我顺着树干爬下来,风已经停了,但天依然阴沉沉。

茜茜给我的死亡痛苦,别人给她的痛苦,让我明白痛苦这个东西只有转移或是嫁接才有办法减轻,快乐可以独享,但是痛苦不行!

森林还在,它在邀请我。

“为什么现在的我可以进入森林?”

“这是用你的死亡换来的。”

死亡?是猫身被折磨而死的那些死亡吗?那是救赎还是筹码?

我信步向森林走去,影影绰绰间我看到两个身影,是童真和万成功。我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两人鬼鬼祟祟地向森林腹地走去。这森林太过茂密,我完全不用躲藏,地上的草丛也可以掩盖我的行踪。

童真和万成功不停地地往里走,路上行人越来越少,看这样子,他们的目的地应该还在里面。我一面悄悄跟踪,一面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只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他们在一棵大榆树下停下来,万成功将身后的包取下,从里面取出铲子,开始挖起来。我沿着这棵榆树转了一圈又一圈,记忆慢慢浮现,榆树上挂着一个破旧的粉色布娃娃,因为时间久远,颜色已经开始发白。那个布娃娃属于高中时那群和我们打架的人中的一个。

我不知道一个男孩子为什么会挂着一个粉色的布娃娃,可能是他自己的,也可能是他心仪女孩的吧。

万成功已经挖好了坑,童真帮着将那一大堆东西扔进去。有一个袋子破了一个洞,童真一提,那洞快速扩张开来,里面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我看得真真切切,那里面是我的背包。原来那几个袋子装的都是我的东西。

东西全部埋掉后,万成功找了些草皮铺在上面,我在树上丝毫看不出被翻过的痕迹。他们埋完东西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又绕到榆树的另一边,在一个堆满了乱石的地方又开始挖起来。我知道这个地方,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正如森林所说,这里埋了我所有的秘密!我亲手埋藏的!

天已经黑了,童真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大型手电筒,帮万成功打着光。灯光下,一具尸体被翻了出来,黄色的衣裙沾满了泥土,已经辨不出颜色,但是身为那具尸体的主人,我一眼就知道那是我的尸体。原来我的尸体是被他们偷走了,不是凶手却偷走我的尸体,大概是为了我那点微不足道的财产吧。

万成功将我的尸体拨打一边,在泥土里翻找着什么,翻了半天一无所获,童真等不住了,将手电筒放在坑边也跳下去帮忙找。寻找无果后,万成功扩大了挖坑的范围。这次又有一些尸体挖了出来,有人的,有猫的!

童真一声欢呼,喊着“找到了”,她手上拿的是一个手环,我不知道那个手环有什么特殊,但那上面一定有显示她身份的东西,不然她不会回来找。

他们已经离开,手电筒的灯光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黑暗完全笼罩着在这片森林上方,我并不觉得悲伤,也不觉得孤单,只是了无生趣。

“你知道自己是在怎么死的了?”森林缓缓俯下身来。

“知道。”

“你的尸体会在这里一直腐烂,没有人会发现你。”

“腐烂吧,一具尸体而已。”

这时我才想起来,今天的我没有经历死亡。这是游戏结束了吗?

“现在我知道自己的死因了,是不是可以不再做一只猫?我的灵魂是不是可以解脱了?”我问森林,惩罚是它给的,结束也是由它说了算。

“你并没有悔改之心!”森林严厉斥责道。

我笑出声来,“大哥,我已经死了,拿什么忏悔?拿我的灵魂忏悔?再经历几次死亡?有什么意义呢?对活着的人没有影响,对死人更是无所谓啊。我从不认为一个人犯了错死后就可以忏悔弥补,所为忏悔,就是接受自己的罪孽并心甘情愿赎罪,对活着的人给予希望。我身边那些活着的人,并没有因为我改变什么,不是吗?”

“他们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一颗善良的心!你视生命如草芥,别人自然弃你如敝履。惩处你,并不是为了活着的人,正如你说,他们看不到,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每天经历一次的死亡,是你曾经所做之事的轮回。你做了多少,便要经历多少死亡,直至你还完所有的生命!”

明月当空,一切都已时过境迁,乌云早已散去,这世界依然一片祥和。

我的尸体与埋在这里的死猫、死人一样,永不见天日,而我的灵魂,将被灼烧,消散于世间。

不断地死亡让我明白,我终究要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句真心的“我错了”并不能改变什么,而我愿意接受惩罚,因为我无法抵抗。

我想起死亡的那个早晨。

第十五章 真相

星期一,也就是我死亡的那天,是我的生日。其实对于我来说,那个日子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代表不了任何东西,因为谁都说不上我是哪天出生的。

安生大清早的给我打电话,说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地点约在茂安大楼的楼顶。之所以选在那个地方是因为那栋大楼是改造的,人少,也没有监控,我们时不时地会爬到上面去看天空,看日落。我喜欢居高临下地俯瞰大地,但是他们都怕高,每次都躲得远远的。我喜欢在他们的尖叫和紧张里悠悠地在栏杆上漫步。

一群胆小鬼!

我坐起来,望着满屋的东西,重重叹了口气。全身无力,像是骨头被化掉,挂着一堆无处安放的肉。昨天早上收拾好东西,补完觉后打算下午搬出去卖掉,结果下午又下起了大雨,于是我和童真又将东西搬了回来。后来童真离开了,我告诉她第二天早上过来搬东西,让她先拿出去卖,我先去学校考试,考完试后再去找她。现在时间是七点半,拿过手机正准备给她打,却又想起安生的来电,想着离考试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于是穿好衣服往茂安大厦走去。

茂安大厦通往楼顶的铁门一直开着。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忘了,除了贪玩的小孩,这道铁门在大多数成年人眼里是危险的,门后面的世界是存在安全隐患的,是无人问津的。

我到了的时候,安生已经在了。他站在离栏杆很远的地方,背靠着楼梯间,面前放着一个纸箱子。看到我来,他立马走过来伸出双手。我挡开他的胳膊,径直走到栏杆边,忽略他的失落。安生收回双手,尴尬地揉搓着。

“找我有事?”

安生说的惊喜除了地上的纸箱子,什么也没有。不过我原也没有指望他能做出什么让我高兴的事来,浪漫这块儿他不沾边。

“今天是你生日,我想问你,”安生抿紧嘴唇,向我走来,靠在我旁边的栏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安生摇摇头,走过去将地上的箱子抱到我面前,里面是一只活蹦乱跳的黑猫。我嗤笑一声,这就是他给我的惊喜?也对,在他心里,我只有在做变态的事情时才会快乐,虽然我不否认他这样的想法,但是生日送猫,亏他想得出来。

以前只要我不高兴,我就会到处找动物虐杀它们,尤其猫居多,我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有虐杀猫的时候我才会感受到快乐的颤栗,但是其他动物就没有。安生此时送我这只猫,是想让我快乐,但这也同时是出生与死亡的较量,荒诞又可笑!

“你不喜欢?”安生小心地问道。

我懒得跟他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安生却拉住了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愚弄他比虐杀一只黑猫有趣多了。

“我们是朋友啊,从我们第一次在巷子里共同对敌的时候我就说了啊。”我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

安生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我说的不是他想听到的,但这次他不打算息事宁人,钳着我手腕的右手越来越用力,似乎要将这只手腕捏断。

“我们怎么会是朋友?朋友怎么会在树林里做爱?”

“啊,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不要表现得你好像受了委屈似的,那天晚上你很快乐,不是吗?要说委屈,不是我更委屈吗?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你,像饿狼一样如饥似渴地趴在我身上,还是说你早就对我有这种想法?你可真是卑鄙啊。”我故意说的自己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即便我知道是我引诱的他,即便我知道他一直喜欢我,但我还是不想对他和善,因为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质问,被控制!

安生气得浑身发抖,因为我把他说得跟流氓一样。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有过多少男人,那些男人有哪个是对你真心的?这个世界除了我,再没有人能容忍你的变态,接受你的瑕疵!说起卑鄙可恶,你也不遑多让,若不是你,我们根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现在装什么好人!”安生的表情变得阴森恶毒起来。

我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等着他将所有说出来,安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将多年的积怨、不满统统释放了个干净。

“从你在巷子里救我们开始,你就没有打算让那群人活着,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你身后,帮你收拾烂摊子,装好人,那些猫,那些埋在森林深处,那些和那四个人的尸体埋在一起的猫,你数过有多少吗?你就不怕它们来报复你?你空有一副阳光开朗,美丽大方的皮囊,内心却比谁都肮脏阴暗!你有什么资格嘲讽我?是我贱喜欢你,但是你敢说你就是高贵的?你有多少男人?跟多少男人上过床?与你相比,我真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

安生一口气骂完,全身因为愤怒而颤抖。

“所以你才会觉得这样的我与你是相配的?你可真可悲,就算我再不堪,于你而言,我依然高高在上,我们不是互相需要的关系,是你离不开我!”我一把甩开安生的手,转过身,“还有,那四个人的死可与我无关,动手的是你和万成功,不是我!”

“但计划是你出的!”

“谁又能证明?”

安生一瞬间呆愣在原地,像只斗败的公鸡。我看看时间,已经快到考试时间了,我不想在各那条继续纠缠,于是打算回学校。这时安生忽然冲上来拦腰抱住我,一遍一遍请求我不要离开,他爱我,他不能没有我,他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

我无法挣脱,只得安抚他的情绪,让他松手。安生看我与往日无异,于是放开了我,但是身体依然挡在铁门前。我抱着那只黑猫,翻过天台,坐在上面看着冒出来的太阳,想着自己得先回学校考试。身后安生慢慢走来,环腰抱住我,脸贴在我的后背上,再一次轻声询问我们有没有可能。

怎么可能!我们知道彼此最阴暗、肮脏的一面,即使纠缠在一起也是因为扭曲的内心而引起的共鸣。安生说这对于我们而言不是正常的吗?我告诉他,如果是正常的,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行事?为什么要装成善解人意的好好人类?

安生轻叹一口气,幽幽说道:“如果我从未拥有过你,我不介意一直跟在你身后,可是你给我了机会,让我彻彻底底的拥有了你,这样的你,我怎么能容许别人再染指!”说完他就将我推了下去。

在我摔下楼顶的瞬间我看到了对面举着“生日快乐”条幅的童真和万成功!

那只猫和我一起掉了下来,于是我的灵魂进入了它的身体。

祁萋因为那张虐猫的照片,看出了我的本性,在我杀死她和严玊的那只小猫时,我的死活便不再是她所关心的;楚念如因为怕牵连,选择对我的尸体视而不见;严玊为了得到郑有成全部的爱,对我的死亡选择隐瞒;郑有成因为时过境迁,选择视而不见;童真和万成功因为我那可怜的财产,选择闭口不言;安生因爱生恨;而我,是因果的开始,也是因果的承担着!

在这森林深处,我的尸体,那些猫的尸体,还有被我教唆杀害的那流氓四人,慢慢都会变成那棵榆树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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