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瑞队里的Cooking Lady是个年轻的埃塞俄比亚阿法尔族(Afar)女人,名字叫Aisha,在阿法尔语里有先知的恩惠的含义。Aisha今年虽然只有24岁,却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史,数年前她嫁给了同族的一个小伙子,但好景不长,结婚还没到一年,丈夫又爱上了别的女人,Aisha一哭、二闹、三上吊等十八般毒辣手段轮番用过后,看着丈夫丝毫不为所动,没有办法,只好离开自己的男人,回到父母身边另谋生路。令人看不清楚的是,她虽然自己没有生育过,却领养了一个弃婴,一起生活。
Aisha粗通英文,尽管大多时候辞不达意,不讲究主谓宾、定状补,语法句型时态也全然不对,纯系野路子的生猛打法,但也能凑合着完成基本的日常生活情景对话,还别小看这三脚猫的英文水平,在当地习惯于游牧生活的阿法尔人中,Aisha已经算是稀罕的“文化人”了,因此被我们雇来做饭、洗衣,每个月能有800Birr左右的固定收入(注:Birr,即比尔,系埃塞俄比亚货币单位,前一周在亚的斯亚贝巴与美元的黑市汇率约为1:10.2),对大多数一生只能围着灶台、床头、老公、孩子、山羊和骆驼转来转去封闭又传统的阿法尔女人来说,有独立的经济收入,能自己挣钱养家,这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
Aisha的工作简单但不轻松,早上7点整到队里,收拾并清洗前一天晚上我们吃饭用过的饭盘(我从来没有见过饭碗,老外都是用国内盛菜的盘子吃饭)、杯子和勺子、叉子等餐具,然后开始用电炉子烧好开水准备冲咖啡或沏红茶,同时往一只平底锅里倒入棕榈油为我们煎鸡蛋。等我们吃完,再收拾并清洗干净,在这之后,能有个短暂的休息,好让自己坐下吃早饭,接下来就开始准备午饭。做好午饭后,如果没有衣服可洗,她可以回到家里,直到下午4点钟,再来到队里做一顿晚饭。大约在19点左右的时候,和我们道声“ Me go home, Good night ”后,一个人走回500米外的住处。
Aisha一周工作六天半,周日的晚饭由我们自己解决。如果赶上我们要举办小型的宴会,她就要真正地忙上一阵子,先要到院子里把烤炉升起火,准备烤肉,然后用刀子切好西红柿、洋葱、生蒜作为调料,又开始揉面做比萨,那边还要看着用集装箱改建的厨房里电炉子上的饭锅,掌握好焖饭的时间。好在她既熟练又在行,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来回穿梭,那模样就像一只展翅飞翔的花蝴蝶,最多再需要一个帮手,便全都能照应到并且照料好。每次宴会后,Aisha都很小心地征求我们的意见“ Dinner good?”,当听到满意的答复后,Aisha那黑黢黢的脸上就会露出高兴的微笑,并同时自豪地轻声说上一句“ Me cook ”。
前天,我是队里的值班员,住在值班室,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后,径自来到厨房,Aisha正在那里准备早餐,比我早来一步的伊朗队友罗山已经坐下,正一边看着卡塔尔半岛电视台英文台的早间新闻,一边喝着刚沏好的红茶,我望着Aisha看着我的眼神,像往常一样,用最简单的关键词表达了自己对早餐的要求:“ Aisha, egg for me ”,话音未落,队里负责伙食的Finance officer(司务长)尼日利亚人温迪刚好开门探头听到,朝我点了一下头,随后大声吩咐Aisha:“ Aisha, me too!” 接着就急匆匆地走向卫生间去完成他的“ nature call”。
不多一会儿,Aisha把煎好的鸡蛋为我和罗山端了上来,看着盛在盘子里的煎蛋,我不禁既惊异又稍有些兴奋,因为今天煎蛋的份量较往常多出一倍,要知道,埃塞俄比亚的鸡蛋个头普遍偏小,就像是鸽子下的蛋,只有国内我们常吃的半个鸡蛋大小,几口下去还没等回过味儿来就已经没了,但今天却明显份量大了不少,罗山那份煎蛋也一样,自己来队这么长的时间,还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特殊的待遇,实属难得!我和罗山对视后,莞尔一笑,不客气地享用起来。
第一口煎蛋刚刚咽下去,温迪拉开门走进来,坐在了靠门口最近的椅子上,突然他像发现了什么不对路的苗头似的,黑脸一沉,冲着Aisha大声吼道:
“Aisha, Why?Why you fried two eggs for everyone?”
“Finance two, everyone two!”Aisha睁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又不解地回答。
#$@~%^&*>+……!!! 哦,Me too = Me two, 原来如此!
我正猛然间恍然大悟而乐不可支,只听对面“扑”的一声,那个波斯人再也忍不住了,一口埃塞俄比亚高地红茶竟似一道激流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