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吃馊饭

        1985年初夏,我的父母亲带着小妹,曾经离家外出了几天。他们是去哪里,干什么去了,我现在已记不起来。只记得家里只留下我和两个正在丰城二中上高中的弟弟。父母临行前,嘱咐我照看好弟弟们。

作者(右二)与弟妹合影

        那时,我刚从农村调入县城工作,尚未结婚,正是一个涉世不深的懵懂青年,更未独立料理过家务。两个弟弟虽已上高中,但也从未脱离过父母的照看。父母离家办事,我作为大哥,身感责任重大。

        当年,我们家像大多数普通家庭一样,经济条件不好,能够衣食无忧就算很不错的了。至于像现代家庭普及了的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之类的家电设备,对我们家而言,那都是奢侈品,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吃隔夜的剩饭剩菜是常态。尽管没有冰箱储存保鲜,但也不至于浪费。

        这天早晨,我生火做早饭,想着前一天晚上有剩饭,拿着掂量了一下,估计够我们兄弟三人吃的,便将饭倒在锅里加上水煮泡饭。煮好后,我端出母亲做的豆腐乳,叫起弟弟,兄弟三人围坐在父亲早年制作的小圆桌边,很热乎地吃起来。

        二弟吃着,说泡饭好像有点酸味。我端起碗嗅了又嗅,没闻出什么不对的。我问三弟,三弟说他感觉不出来。我便安慰二弟说:“可能是豆腐乳的味道太浓了吧!”不一会,弟弟们吃了去上学。我收拾碗筷时,将锅中余下的一点泡饭也吃掉了。之后,我匆忙骑车去上班。

        九时许,我坐在办公室里,腹腔胀痛,肠子蠕动得厉害,肚内咕咕地响。不久,我开始反胃,口流酸水,似乎喝醉了酒要呕吐。我以为是昨晚受凉了,连忙喝热茶,可是越喝茶越想吐。我用力闭住上下嘴唇,但胸中如有一股洪水向外涌,不停地冲撞着喉结,拍打着舌根,鼓吹着腮帮。我弯腰用抽屉顶住腹部,额头冒出了豆粒般的冷汗。一旁的同事见状,关切地询问我,让我去看医生。

      如此状况,我也不知何故,正想请假去看医生。突然,有种物体似乎要从我的口中射出,我按着肚脐眼,跑到单位大门外的下水道边,还没等我蹲下,一股黏状东西便从口中喷出。我赶紧蹲下,大口大口地呕吐,直吐得舌尖感觉到了苦味。我擦眼一看,竟吐出了黄水,我想这应该是胆囊之物。我蜷缩着蹲在地上,几次想站起来,脚却发抖无力支撑,眼泪和鼻涕粘在一起,已分不清那是眼泪,那是鼻涕了。

        大约一刻钟后,我感觉腹中无物,肠胃也舒服了许多,便颤颤巍巍地回到办公室。同事询问了我的情况后,认定我是食物中毒,说是隔夜的剩饭馊了,再用水煮成泡饭,很容易发生中毒现象。我立即感到事情不妙,担心同样吃了泡饭的弟弟们的安危。

        我向单位领导请了假,骑上自行车,朝着弟弟们所在的二中一路狂奔。路过家门时,见二弟已在门边。我急切地询问二弟为何回家、有什么情况。二弟说上课时总是反胃,吐了两口早晨吃的泡饭还想吐,但又吐不出来,坐在教室里难受,便请假了回家。我说我刚才也吐了,应该是吃了变质的泡饭而引起的食物中毒,吐出来了就没事,让他不要害怕。我见二弟情绪稳定、状态还好,便向他打听三弟的情况,他说他也不清楚。

      我让二弟在家休息,骑上自行车接着往学校赶。我到达学校时,正是上课时间。我逐个教室寻找,在一栋两层老式教学楼的一楼中间的教室,看见三弟正在听课。我站在教室门口,轻声与讲台上的老师打招呼,请他把三弟叫出来。三弟一出教室,我便问他早饭后有什么反应。三弟说:“有点反胃,吐了几口酸水后就好了。”我告诉三弟是吃了馊了的泡饭的原因。我见三弟状态良好,便让他回教室继续上课,然后赶回家里。我见二弟正在家里看书,应是已无大碍,便骑车回单位上班。

        回到办公室,我仍惊魂未定,心有余悸。我想一定是昨晚的剩饭,由于受潮热变质导致的中毒。我吃得最多,反应较大;三弟应是吃得最少,反应才小。万幸的是我们兄弟三人有惊无险!否则,我又如何面对我的父母啊!

        如今,“吃馊饭”事件已过去三十二年了,我也从未婚青年变成了鬓发花白的爷爷,三弟也年届五旬了。人老了,总有一些陈年往事萦绕心头。它让人回味,回味起那青春年少的美妙时光;它使人珍惜,珍惜那曾经同甘共苦的手足之情;它给人希望,希望那甜蜜的记忆孕育出明天的更美好!

作者(中)与两位弟弟及孙儿

            (二0一七年九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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