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渐渐成邱叔
我的左手向房客提供帮助,我的右手向房客敲诈勒索
左手旁观着右手的恶行,右手监视着左手的善举
恶没有恶果,善没有善报
左右手互通的已经不再是我的血液或灵魂,而是对体制的绝望和对生存的渴求
——知乎
“亲爱的卡尔斯坦,你被任命为克鲁什维奇6街区D公寓的房东,我们已在体检过程中为你注射了抑制睡眠的药物,从现在开始,你必须24小时监控D公寓房客的一举一动,并及时汇报给政府。现在,带着你的家人赶紧上任吧。”
刚到克鲁什维奇街道D公寓的时候,警察正把一个鼻青脸肿的可怜虫押送上警车。
上级告诉我那个人是前任房东,他没有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并且有背叛政府的行为。
我立刻发誓会忠于秩序部,不辱自己的使命。
我按照上级要求,在公共区域和2号公寓里安置了监视器,开始了“神圣“的工作。
果不其然,2号公寓里租客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竟然在房间里偷偷的制作毒品。
由于违反了第6040号法令:禁止制造毒品,我立刻向秩序部告发了他的行径。
不多久,警察到来后,从他的公寓里搜出了违禁物品,一阵殴打后,将制毒者拖上了警车。
伸张正义后让我倍感宽慰,誓要努力管理D公寓的每一项事物。
我向D公寓的每一个房客做了自我介绍,他们有些人热情开朗,有些却食古不化,这都没有关系,只要他们不做违法的事情,我就没必要干涉他们。
初来新家,有些物件没有备齐,妻子让我借口平底锅来,她准备给两个孩子改善下伙食;儿子的新学校也需要经济学课本,我答应帮他搞定。
我向1号公寓的玛莉亚借来了平底锅,她人很好,说家里正好多了这口锅没用,干脆就送给我们了;帕特里克斯坦的经济学课本却让我有些伤脑筋,因为这本书的售价不菲,我有些舍不得高价买来。
幸好玛莉亚的丈夫——克劳斯有一本闲置的经济学课本,以前是他们的儿子学习时用过的,他慷慨地送给了我。
我对他万分感谢,明白了他们一家都是善良和蔼的人,我暗自发誓以后要多照顾他们。
2号公寓里新搬来了一位外科医生:什帕克,不过好像因为工作太忙,他至今仍然单身,我答应帮他介绍一位女友。
秩序部这天突然发来命令,让我想办法驱赶走克劳斯。
我心里一惊,这种善良和蔼的人犯了什么事呢?
想到他们一家给予我的帮助,我决定不能坐视不管,我主动找克劳斯谈心,将上级的意思转达给他。
克劳斯告诉我,他不是本地人,但他的出入证被档案馆搞丢了,现在他无法出城,成了一位不法居住者。
我想起3楼的马克老头正好在档案馆工作,于是让克劳斯放心,我来想办法解决问题。
马克老头是个倔强又有些奸诈的老头,在听完我的来意后,他以一瓶威士忌酒作为交换,才会去档案馆找找克劳斯的出入证。
威士忌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为了奢侈品,一瓶的价格高得惊人。我暗骂这个奸诈的老头,但想起什帕克医生刚搬来时送我了一瓶威士忌作为礼物,于是一咬牙答应了他的要求。
马克刚走不久,妻子告诉我女儿玛莎斯坦病倒了,我赶紧找来什帕克医生看病。
什帕克看完后,面色凝重地告诉我,玛莎感染了急性肺炎,需要立即使用抗生素,否则她撑不过一周的。
抗生素已被这个国家列为限制药物,数量稀少并且极其昂贵,什帕克说他能以两万元的“低价”帮我搞到,我眼前一黑,看着只有数千元的存款,心中蒙上了一阵阴霾。
什帕克医生肯定没有漫天要价,他是个老实的人,而且我刚刚把3号公寓罗莎婶婶的侄女介绍给他,他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所以,这两万是必须的,为了救玛莎,我必须想尽办法最快搞来这么多钱。
但是,我又该从那里去搞来呢?
马克老头来找我,说他找到了克劳斯的出入证,让我拿威士忌来换。我拿着酒瓶犹豫了好久……
一瓶威士忌在黑商那里可以卖到500元的高价,如果……
对不起,克劳斯,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我的女儿,哪怕这500元我都必须省下。
我没有兑换回克劳斯的出入证。
我反复翻看着秩序部的命令:驱逐走克劳斯后我将获得1000元的赏金,看起来十分诱人,但……
没有但是了,玛莎如果死了,我就是成为耶稣都没有意义。
我必须最快速度凑齐2万元。
趁着克劳斯一家人外出,我摸出备用钥匙,小心翼翼溜进了他的房子。
我颤抖地将从黑市那里买来的一颗苹果,藏在了他的房间里。
政府法令第6041号——禁止普通市民家中持有或私藏苹果!
呼啸的警车飞驰而来,我躲在地下室的家里,听着克劳斯被打得满地翻滚的哀嚎声,从上级人员那里接过我的赏金……
如果灵魂有颜色,我是否能目睹它从洁白变得污秽;如果我还有灵魂,是否它已扭曲得如同魔鬼。
钱!钱!钱!我需要大量的钱,就算我把所有租客都栽赃陷害一遍,得来的赏金都不够我支付药费。
看着政府法令里密密麻麻的禁止事项,一个邪恶的想法从我脑中闪过……
也许我并不需要告发他们,我只需要记录下他们违法的证据,并以此威胁,我就能敲诈来大量的金钱。
于是,我趁着每户公寓的主人不在,溜进了每间公寓查了个底朝天,有违禁物品的我收集好证据,没有的我放一些违禁物品在他的房间里。
然后我给每人都写了匿名的敲诈信。
这个时代人人都活得小心翼翼,没人敢跳出来与诈骗犯对峙,我竟然收到了每个人的“封口费”。
终于,我凑齐了两万元的药费。
当我兴高采烈地去找什帕克医生时,她的女友告诉我,什帕克医生病逝了。
我如坠深渊,但很快又清醒过来,赶紧去找黑市商贩,托他从医院里给我搞来抗生素,但是黑商的要价让我再次陷入绝境——3万元。
还差一万元,两天!
两天我必须凑出这剩下的一万元,不然玛莎就会离我而去……
儿子期间来找我,说学校要一万五的课程费,没能参加课程的人毕业后只能去矿场工作。
我根本无心理睬,打发帕特里克离开,告诉他即使是矿工的工作也是高尚的,帕特里克离开时还在抱怨矿井的事故率。
我效仿先前的做法,继续给每人送去了恐吓信,但这次收效甚微。
我没有收到一分钱。
我气急败坏地咒骂这些不知好歹的房客,并用陷害克劳斯的方法将他们每个人都送进了监狱,但我只得到了3000元赏金。
我的妻子安娜斯坦悲戚地告诉我——我们可爱的女儿,玛莎斯坦最终还是去世了。
我哭不出来,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逃离,呆呆地看着警察把那具瘦小的尸体拉走。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我意识到那逃离的,可能是我最后能叫做灵魂的东西。
后来帕特里克毕业了,被分到国营矿场工作,家中只剩下我和安娜两人生活。
我们形同路人,安娜一直责怪我的无能,在玛莎病重时我们依然只能生活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我把责任推给安娜,认为在我拼命挣钱的时候,她没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照顾好女儿。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也将安娜陷害进了监狱。
在被警察带走时,安娜恶狠狠地对我说:
“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卡尔斯坦,你已经不是人了,你是恶魔。
“你害死了你的女儿,也会有一天失去你的儿子。”
我冷笑一声,讥讽地冲她嚷道:
“我会告诉我们的儿子,他在监狱里有一位好妈妈的……”
警车携着飞尘扬长而去,诺大的D公寓如今只剩我一人,巨大的空虚感填满了整个房间。
突然,一阵电话声响起,我以为是秩序部又派来了任务,赶紧跑去接听——
卡尔斯坦先生,我们很不幸地告诉你,你的儿子帕特里克斯坦遭遇了矿难,不幸离世了……
还有,有人举报你诈骗行窃等多种罪行,我们决定免除你房东的职责,并已派出警察对你执行逮捕……
如果我有灵魂……我曾经是有灵魂的,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它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