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太阳光特别刺眼，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疼痛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疼痛越来越不敏感了。
后来又有一次，一个在吃上特别挑剔的朋友带我去她如热恋般推荐的餐馆。我在全程只希望手边有一罐老干妈。我的味觉也在退化。
上周一的上班迟到，是因为我没有听到闹钟。脸上这道伤口，是昨晚回家路上没有看到一根横在人行道上的树枝。小区路上横行的白胖小猫，再也不会令我停下脚步欣赏其萌。
医生，我觉得我所有的感官都在退化，我是不是快死了，快老死了？
检查结果表明，我的各个感官，在以肉眼可见（对我来说很快也不可见了）的方式退化。医生预计两个月之后，我就会变成这样一个躯壳，无法从外界读取任何输入。我仍旧可以输出——我可以做事情，可以说话，却无法获得任何反馈。
恐慌过后，我觉得自己将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人。想要研究我的，请尽快跟我联系。
作为一个没有输入，只能输出的人，作为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人，我要做些什么？
医生推荐我，写作。他充满诗意地说：你可以摒弃一切干扰，任自己的想象飞驰，你可以用文字歌唱，用文字绘画，用文字创造，用文字赋予这个世界意义！
在我退出医生办公室时，他的激情似乎还在膨胀，我看着他写在病历本上的文字，一个都看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