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远去,冬日可期

北方的四季鲜明,轮廓清晰,线条流畅,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决不拖拖拉拉。轰轰烈烈的秋收结束,继续我跑步的习惯。路两旁的树木在秋风中摇摇晃晃,绿叶在秋风的魔法棒里蜕变,如蝴蝶般纷纷落下,去履行它们化作春泥的使命。芦花美得静谧,纤尘不染,与世无争的干净模样让人心动,也让人心疼。蒲公英依旧不肯妥协,在做最后的坚挺。

对于农民来说,秋天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它是收获,是总结,更是一种期待。于我,今年似乎更有一种特殊的情结。春天本是播种希望的季节,可是一场疫情差点让我山穷水尽,让本就身体不好的我雪上加霜。病痛磨人,连所有的心性都消磨成温吞吞的水。等待病理结果的过程五味杂陈,所有的后果都一一设想到了,结果不过虚惊一场。这些年来,惊喜不曾有,惊吓倒是不少,所幸,一生坦荡,不曾世故待人,上苍亦有好生之德,没有对我赶尽杀绝。这些年我经历的磨砺不少,每一次都是咬紧牙关挺了过来。那些欲言又止的倾述终究抵不过沉默,所谓的坚强其实不过欲盖弥彰。好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心酸和举步维艰的无奈都在这个秋天即将结束的时候,交付给了过往。三毛说,欢欣和悲叹只是写在水里的字,一定会在阳光里流走。我相信,即将到来的冬天,会让我孕育撞破南墙,东山再起的能量。

乡村总是忙碌的,无暇顾忌什么秋风清,秋月明。男人们忙着拉玉米杆,储存干柴,忙着给猪圈扣塑料布,封窗户;主妇们陆续把白菜、萝卜、芥菜等收进菜窖,渍酸菜,腌咸菜,串红辣椒,上冻之前把这些做好,然后消消停停地猫冬。也许生活并非都如你所愿,一夜暴富不过痴人说梦,但那些看似没有波澜的日复一日,会在某天让你看到坚持的力量。

霜冻来临之前,将所有的花盆搬进室内,享受了半年的天地灵气,花儿们似乎更加滋润而坚韧,就连花骨朵儿都多了起来。趁着晴日,将园子的玫瑰和月季移栽回盆里,搬进暖房。每年开春,都会将它们栽在花园里,说来也怪,本来在盆里蔫巴巴的花儿,只要有了泥土的滋养,就会生机勃勃。有时候,我竟觉得或许我就是这花儿,又或许不是。大丽花和美人蕉的根挖出来,埋在菜窖里。能过冬的百合,芍药,忘忧草不用管,用厚厚的土培上即可。没来由地喜欢花儿,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乡村里,我或许是个另类,喜欢养花,跳舞,写作读书,还喜欢跑步健身。人各有志,你不会写我的诗,正如我不会做你的梦。我愿意做这样的自己,就像这些花儿,在粗糙的环境里,默默开放,孤芳自赏,不去取悦谁,独与天地往来。

买了一本书,《热爱可抵岁月漫长》,很喜欢。晴耕雨读,是我最理想的生活状态。有人说,我把生活过成了一首田园诗,也有人说我不务正业,七七八八,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生活不是只有一种答案,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每天忙忙碌碌的生活,养殖,做生意,照顾老人,闲时读书,也喜欢上网,偶与朋友小聚,做些时令美食,生活一如既往,无波无澜。喜欢这样一句话,留三分贪财好色,以防与世俗格格不入,剩七分一本正经,以求安份守己谋此生。

    喜欢冬日不忙的时候,坐在火炕上与爱人拌嘴,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也许漫长的岁月里,风花雪月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词汇,更多的是抱团取暖。身边这个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顺消耗了我二十一年青春年华的男人,虽然没许我富贵荣华,却也在每一次风雨来袭时,护我周全;虽然偶尔有点霸道和懒散,却也没给我多大委屈;偶有口舌之争,也仅限于君子动口不动手,至于是不是怕打不过我,我就不得而知了。用他的话说,这坨牛粪,把我这朵无名小花,倒也滋养的挺水灵,活色生香的,且一时半会还没有开至荼蘼花事了的趋势。也许情窦初开不是你,青梅竹马也不是你,但琐碎的流年是你,愿余生都是你。

读大三的儿子微信说,先前拿个全省大学生程序设计铜奖,校内第一名,后又得个省级程序设计竞赛一等奖,校内第二,下个月参加全国竞赛。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聪明有余,勤奋不足,我虽百般苦口婆心依然收效甚微。突然有一天,他自己明白读书的重要性,知识能改变命运,然后就奋起直追,迎头赶上了。我穷半生之力,等这一朵花开,酸甜苦辣,无从说起。却不想人世间许多事原本无需操之过急,只要尽心尽力,自有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之时。

因为遭遇了巨大变故,因此一年没有写作了,曾经挚爱的文学渐行渐远。当我偏离轨道之际,师友们又将我拉回正途。县里推荐我去市里参加青年作家座谈会,让我受益匪浅,茅塞顿开。如今,市里又推荐我去省里参加青年作家培训班,其实让我动容的不是作家的称谓,因为于我太过遥远,我欣慰的是青年这个词,让我知道来日方长,让我渐钝的笔锋蠢蠢欲动,我希望重新提笔的时候,还有往日的锋芒。

冬的脚步响起,所有的繁华知难而退,悄然归隐。可焉知这满目萧瑟,不是为下一场春暖花开埋下的伏笔。人活这一生,哪个不艰难?谁不是在经受了生活锋利的切割和粗粝的打磨后,依然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秋声渐远,或许要来的冬日有更多不期而遇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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