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个沿海城市的原居民,以前是个蚝民,现在负责打麻将。在我们这个沿海城市,蚝民很多,她二十岁以前,跟着她母亲学工艺品,会做很多小玩意,勾线枕头,十字绣,围巾,毛线编的螃蟹等等。她是我,最爱最爱的阿嬷。
阿嬷不是香港人,但她的兄弟姐妹都在香港,她没有移民去香港,阿嬷说在她还是十五六岁时,她父母带着其他的姐妹去香港打拼了,原本只是以为是两三年的事,没想到,他们这一去,一辈子都住在那里了。而阿嬷,却被蒙在鼓里,我原本以为她会有所埋怨,并不是的,她每每提到这些,脸上都藏着微笑,不经意,都会被她的语气,蒙骗了。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阿嬷和阿公还没有搬进原村民的统建楼,他们住在文昌塔前的巷子里,文昌塔四周是一片荔枝园,一到夏天,红红的果实分布在深绿色的叶间,阳光透过间隙,照在地上,偶尔会有黄蜂飞过。知了的鸣叫,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才让我尝到夏天的味道,我喜欢看着阿嬷浇花,阿嬷特别喜欢花,她一到傍晚,就会拿着剪子,打扮她那群美丽的少女。阿嬷养的花有很多,茉莉,牡丹,辣椒花,月季花,百合…数不清颜色,叫不出名字的,应有尽有,她一闲下来,就会让我提个浇花的壶,一把剪子,一把小凳子,给我传授经验,该怎么修理,从哪里修理,叶片为什么会发黄,该浇多少水,就好比生物学家一般爱护她的花,只可惜,我没有能学会这份本领。我养的东西都很少存活。
阿嬷的那个年代,大概是泰剧盛行,她很喜欢看泰剧,什么都看,哭哭啼啼的女人,忘恩负义的男人,她时不时还会发出啧啧的声音,好像在叹气,又似乎在批评这些人。阿嬷的几个儿子女儿,对她都挺不错,大舅妈经常给她包补汤,三舅子就给她买衣服,我母亲经常给她买鱼虾蟹,可是阿嬷她很少会接受这些,甚至是去香港看亲戚,也不让我们开车送她,生怕浪费钱。买的几千块的衣服,从来不穿,一年四季,都是地摊货,但却整齐干净,头发虽然不多,却梳的整整齐齐的。
阿嬷的家里,什么都有,牙膏盖,朔料胶带,旧毛巾,破勺子,她也不扔,每次我们去她家吃饭,就收出一大包垃圾,千奇百怪,什么都有,甚至是发霉的一次性拖鞋!我们也跟她说了很多次,可是没有用,这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阿嬷已经老了,她曾经用她的手,为子女撑起一片天,她老了,不在强壮,可是阿嬷在我心里,依然是一个伟大可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