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是一把大剪刀,已将春天的帷幕剪开。更多的阳光携着明晃晃的春光像天上的河水流泻到人间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远山如黛,溪水潺潺,鸟鸣婉转,蜂飞蝶舞,枯寂的大地日益丰盈、饱满、纷繁。
有将近二三十年的时光没有像这个春天一样,如此专注一天一天看着它的到来,每天推开门,就能看到它与昨日又有什么不同。看着它轻舞水袖眉目传情,带着花香鸟语款款而来,滋润了绵延群山,吹皱了一池春水,催爆了粒粒花蕾。让人看不够,听不够,也爱不够。
几场春风,几夜春雨,各色花轻歌曼舞粉墨登场,眼前的是一场接一场的花事。树婆娑草婆娑,开出漫天的花海,无论去往哪个方向,都置身在花的世界,花的海洋,让你童心未泯,想像那刚出栏的小牛犊一样迈开四蹄兴奋撒欢。
那一树,那一枝,那一朵,在你抬头、近观、远眺,路的拐角处不经意间遇见,一个人静静的赏。一手把着新枝,一手端着手机拍摄,想要把春留在眼底,想要再次留下它们的倩影。
顾盼流连,花还是老样子,争先恐后盛放在堰塘边,田野里,屋侧面,山坡上,弯弯曲曲的小路边。桃花红,杏花粉,李花白,菜花黄,地丁草花紫,婆婆纳花蓝,朵朵浪漫朵朵欣欣然,十里繁花似锦缎。那香,丝丝缕缕揉杂在一起,不由分说钻入鼻孔,或浓或淡,很宜人。花影抚疏花香如故,却再也寻不见当年的故人。
水面上时而飘过三两片花瓣,和着嫩黄的青苔,清冽的一眼望到底,偶有鱼儿吐个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慢慢悠悠扩散开去;天色,像玻璃一样嫩碧中透亮。很想躺在颜色各异的野花织就的草毯上,跷着二郎腿一甩一甩,看那天上白云悠悠,欲伸手揪一朵下来尝尝,那是儿时垂涎已久梦寐以求的棉花糖的味道。
早上伯伯去巡了自家的松树山回来告诉我,祠堂湾的樱花开了,赶紧去看,花期很短,再不去就谢了。
轻装简行,戴着草帽、口罩,去了一趟心神向往的花林。一路走一路看,看到了与我家一样的宁静村落,只是这边繁花更甚。
在两道山峦之间形成的山冲,无数的樱花齐齐绽放,像一片红霞如雾如纱,飘渺似仙境。无边的旷野辽阔的天空,怒放的生命扑面而来,让你目不暇接。
几棵桃树李树倚在房前屋后,一树繁花,一树繁华。三两个人各自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孩子们正埋头写作业,没有人扎堆闲聊,也没人有人聚众打牌。
有个老婆婆坐在屋檐下,和煦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满脸沧桑却慈祥平和,我笑着打招呼:婆婆,啷好,我过来这边转哈看看花。婆婆笑盈盈:姑娘,你尽管看,这到处是花,那边还有一棵老李子树,开满了,闷好看。我笑着挥手告辞,继续探寻花径。
漫不经心花林间,每一树都恰到好处,都自有风情。或是一树红艳,或是花团锦簇,或是粉薄红轻,或是如美人迟暮一般迷离,或是如少女一般绯红脸颊。深浅浓淡总撩人。如此繁复,是触目横斜千万朵;如此至简,是赏心只得三两枝。
无论花自怒放还是花渐萎蔫,都深得我心,轻轻移步花下,自由的深深呼吸,这片花林静谧的能听到花瓣飘落的声音。
偶有微风拂过,片片花瓣零星飞旋,只是风太轻风太柔,拍不到樱花微雨或花如雪。浅浅吐绿的花枝上透下斑驳的光影,一只长尾巴喜鹊身影灵活在花树林轻盈飞过,数片花瓣随着它的翅膀一起一落。
路那边一只母狗带着几只小奶狗在阳光下玩耍,母狗看到生人非常警醒,非常勇敢的一阵“吠吠”吓我一跳。定睛一看,我和它之间隔着一道大水沟。我丝毫不理会它狐假虎威的模样,吹两声口哨,得意的冲它一扬下巴,继续赏我的花走我的路。
黄艳艳的油菜花更是铺天盖地花香袭人,花影重重叠叠摇曳生姿。一朵两朵不起眼,但千万朵连成一片片花海无垠,睡眼惺忪的褐色群山是它的底色,像画师饱蘸浓墨一气呵成的水墨画,大气、酣畅淋漓,又怎么会不打动你心让你流连忘返,让你更深情的热爱这片土地。
看着眼前这片粉红的,明黄的盛大花事,红黄相衬大俗大雅,带来视觉的冲击,感受它们静默无言而又激情洋溢的生命的张力。或许是孤寂隔离数天的人儿,最大的心灵慰籍吧。
穿行在春天的阳光里,独享清欢,其实也并不孤单,赏花惜花懂花写花,有人通过你的描述,想象它惦念它。所有灵魂相近的人都透过这简单平常的文字,与你共勉,给你力量。许多许多的美好,都藏在大自然的精彩纷呈与静水清流里,风送竹响来,鱼衔花影去。
这是一段不同寻常的时光,初始搬着指头数日子,一个十四天两个十四天,每延长一个周期我的忧虑便加倍,时间越来越久,忧虑越来越大,生活压力已让人喘不过气来。时间太慢,慢到每天寄希望于一些数字的变化,总算看到疫情连续向好,新增病例降到个位数,很多地区早已归零。
焦灼不安的人已沉淀浮躁最后随遇而安,简单而认真的活着,与草木鸟雀相望,与清风明月相伴,与亲人爱人相守,在烟熏火燎中奏着锅碗瓢盆交响曲,过琐碎而平淡,热气腾腾的每一天。
一直相信,这一季春天最绚烂,最真实。大爱的人间最温暖,最值得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