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真是越长大,越怀旧。
一如久居高楼的自己,却忽然生出置办一方小院的奢望!
是的,奢望,在寸土寸金的现代!
可是,每一个在农村长大的人,心中都会有一个小小的院落吧?!因为,那里不仅有他的记忆,他的纯真,更有他的遐思,他的幻想。
有人就曾这样写道:“中国的院子作为国人生活方式的载体,同时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符号,象征着家,象征着家族记忆,是中国人生命体验中最温暖的一部分。”
院落文化真的一直都是农村传统居住文化的主流,每一个幸福的家庭都会有一个美丽的院子。
人们会随意地在院子里栽上几棵树,种上几簇花,还要专门辟出一角做一家人的菜园,一推开院门,便能看到自家的院子里绿树成荫,繁花似星,瓜果飘香,青菜如碧。
好像有了它们,人们的生活便自然而然地开始怡然自得:闲可听鸟语,忙可闻花香!
当然,鸡鸭鹅牛羊猪狗等家禽家畜也是必不可少的。
尽管有了它们,小院会多些脏乱,但也正因为它们,小院里才满溢出浓浓的烟火气息!
小时候,我家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种植有榆树、槐树、无花果等北方常见的树木,还记得当时小小的自己为自家院子没有像其他邻居家一样植有杏树、桃树、枣树、柿子树而耿耿于怀了好多年!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就单单那几棵榆树,每到春夏,便罩得满院满屋的绿气,在这样的绿色中,无论是在井边洗衣,还是在灶间烧火;无论是在牛棚里筛草料,还是在羊圈旁添青草……好像都自然地笼上一层诗意!
在这样诗意的氛围里,小小年纪的自己也禁不住沉迷其中了:
阳光灿烂的清晨,我喜欢倚坐在墙根,看父亲晒被子,瞅着他不停地从堂屋、西屋、东屋跑进又跑出,然后,再静静地观察阳光是如何一点一点地爬满被褥。
阴雨连绵的午后,我喜欢搬个板凳坐在屋檐下,凝视那长满绿苔藓的土矮围墙和生满木耳的枯木栅栏,还有那株带雨含露的夜来香,它是我从邻居家讨来却无花盆可用而被迫小心翼翼栽在垒猪圈用的水泥管里的,雨后,竟然别样的美。
洒满霞光的傍晚,我喜欢偎靠在旧旧的栅栏门边,看爷爷编织草绳,欣赏他那映着葱郁的植物光影不停翻飞的手指。
汗流浃背的深夜,我喜欢和一家人一起躺在院子里凉席上,边听母亲念我们乡村特有的童谣,边心中暗数夜幕上的闪闪繁星。
记忆到了这里,好像时光都停滞了!
母亲在腌制咸菜或西瓜酱,父亲在打扫院落,哥嫂在整理货物,大姐二姐在厨房做饭,我和妹妹在井边洗衣,侄女侄子在院子里打闹……
其实,时光的脚步一直没停啊,上面的回忆跨越了好多年,不同的岁月,相同的小院,那时候的一家人啊,却再也回不来了,纵然小院还在,物是人非了!爹娘已然变老,哥嫂搬去县城,姐妹四个陆续出嫁,侄女也已嫁人,侄子长成翩翩少年……
然而,是小院,沉淀了我们的亲情时光。
而且,是小院,诗意了我们的日常生活。
只有住在这样的小院里,才可以真正感受到“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美妙!
也只有在这样的小院里,不管世界有多忙,心都不会忙,反而,我们会静下来,慢下来,闲下来,细数光阴……
我,或许会终生有戒不掉又解不开的小院情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