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鲨馆推出夜宿活动,朗朗同学欣然报名。下午馆内游览,他轻车熟路,幼儿园时曾办过三年的年卡,来过无数次,馆内每一种海洋动物他如数家珍。晚上孩子们在馆内参加科普讲解活动,家长们则七手八脚地搭帐篷。集体到雨岱山温泉洗浴过后,回到馆内大厅,隔着当年亚洲最大面积的玻璃墙,与鲸鲨、福鲼等共度良宵。尽管巨型风扇呼呼地转着,帐篷内还是湿热难耐,我一晚上汗就没停过。他和小伙伴玩闹过之后,沉沉地睡去,我却清醒地很。
床单下是一层厚厚的防潮垫,整晚都是温热的。仿佛回到了童年的夏夜,那些没有空调风扇,只有蚊帐和蒲扇的日子。老家有三幢房子,每幢三间,各带一个院子,前后相连成片。南屋的东面两间由爷爷奶奶居住,小学之前我一直跟着他们老两口睡。奶奶在春天采集成捆的艾草,编成草绳,阴干后留到夏天,睡前趁着家人在院子、街上纳凉的空当,在堂屋点燃,滚滚浓烟夹着艾草的香气,熏跑了家里的蚊子。蚊帐里,奶奶慢慢地摇着扇子哄我入眠。西面那间被打通,作为与中屋的连廊,夏季的午餐全家人在这里解决,因为常有凉爽的串堂风吹过。
北屋未装修之前,室内是储物、储粮用的,西厢房是传统的平顶,夏秋季用来晒粮。厢房和院子用来养老母猪。记得有一回曾央求父亲,在半夜母猪下崽时叫醒我起来看,初生的小猪仔眯着眼,比成年的耗子大不了多少,只知道拼命地吃奶。
我读初中之前,父亲找来瓦匠和木匠,重新翻新了北屋,在街坊邻居面前调侃说要给我娶媳妇用,被我红着脸否认,实际上是为了让我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厢房和院子也不再养母猪,被他拾掇地很是整洁。木匠用旧木料给我做了一张大床,还精心涂上桐油,两个姐姐好是羡慕。父亲毫不掩饰他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房子是利用农闲的时候,从春天断断续续的收拾到夏天。记得床还没做成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过去自己睡。父亲自有他的法子:在堂屋里摆上俩长条凳,把两张门板拆下担在凳子上,铺上凉席,蚊帐直接挂在两根房梁上,我便欣然住下。第二天听母亲讲,她晚上听到北屋咚的一声,赶紧叫醒父亲查看,发现我卷着厚重的蚊帐像个蚕茧蜷缩在地上仍呼呼大睡。父亲把我抱上“床”,重新挂好蚊帐,我一觉到天亮,对此事一无所知。
遇到大热的晚上,全家人常到平房上乘凉。有时父亲会铺上凉席,支上蚊帐,陪我在平房上睡觉,他是怕我睡觉不老实,若从从平房顶上摔下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就像陪朗朗夜宿鲸鲨馆一样,身子底下是晒了一天的水泥板,一宿都是温热的。说实话,第一次睡平房顶上是有些恐惧的,真怕摔下来。但有父亲在身边,就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
凌晨两点半,才睡了四个小时的朗朗便从帐篷爬起来,怎么劝再不肯睡。一遍遍问我台风利其马来了没?一会又依在围栏上看鲸鲨,沿着固定的路线巡游:“爸爸,不是与鲸鲨共眠吗?我们眠了他不眠啊?”我心想,我连你的睡眠都管不了,还管得了鲸鲨?他给我讲解:“动物根据日出日落来判断昼夜,这里一直不关灯,他们怎么能睡觉啊?”别人都在香甜的睡梦中,小朋友却与鲸鲨一直相伴到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