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孟頫,南宋宝佑二年(1254年)生人。我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第十一世孙, 当年太祖做了17年皇帝就去世了,有传言说是被继位的太宗赵光义所害,做为赵家后人,我不想也无法评说我的祖先们。太祖去世时,他的次子11岁,最小的儿子赵德芳才3岁,他们被太宗抚养长大后,赵德芳——我的先祖被封山南西道节度使。可是随着他的哥哥被太宗所杀害,我的先祖成年后也莫名死去。
我出生在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因为家族中的那些世人皆知的过往,我做为家族的后代也备受精神折磨,为了生存我有时会选择随波逐流,不得不忍受外人的诟病。
呜呼!我从不主动向人提起我的祖上,我感受不到这个大家族里的亲情,为了权力明争暗斗、骨肉相残,兄弟之情何在?!奈何!我又偏偏出生在这个家族,这是我躲不开逃不掉的宿命!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生在平凡人家。
我出生时,父亲正出任户部侍郎兼知临安府浙西安抚使,祖上余荫庇护,父亲清廉勤谨,一大家子尚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父亲为我取字子昂,他善诗文,富收藏,自我五岁开始,他就督促我学书,几无间日,还教我欣赏、鉴别字画。年幼时的我读书过目辄成诵,稍大一些后为文提笔立就。父亲很以我的聪敏才智为傲。
我十一岁那年,父亲病逝。这让家里顿时陷入困境,家境从此每况愈下,甚至到度日维艰的地步。
十四岁,在父亲好友的帮助下,力荐我用父荫补官,试中吏部铨法,调真州司户参军。
历史的车轮永不停转,没有谁能永久占据着统治者的位置。宋朝自然也不例外。1271年忽必烈定都大都,八年后一举灭我南宋,国土尽丧。我们做为南宋帝冑皆被遣散回乡。
闲居乡间的日子里,不在政坛不问世事,倒也图得安然自在。正好有时间欣赏父亲留下来的书画藏品,日日临摹笔耕不辍。日久,竟也有人上门求字求画,常有不薄的润格贴补家用。
至元23年,程钜夫奉诏于江南搜访前朝遗逸,我等十余人被推荐给忽必烈。我本想这样闲居一生即可,可是年纪尚轻,心底尚存些许抱负,思量再三,决定重出为官。
可幸的是元世祖召见我后极赞赏我的才貌,两年后便让我任从四品集贤直学士。可叹的是此次复出大不如从前,同僚嫌我是前朝帝胄,言辞间多有鄙夷之处。我身为朝廷命官,心情却极为压抑。
程钜夫常至我处于我交谈,他赞赏我书画技艺精湛,我敬佩他为人正直磊落,二人引为忘年之交。
有一日,他拿来几幅字画与我共赏。我一展开,立时被画中清秀雅丽之气所吸引,书法也尽显优雅脱俗之风骨,心下暗想是什么神仙样的人儿才能作出此等字画。程钜夫看出我的心思,捋着胡须意味深长的说:“此书画作者非同寻常,如你想见,我可带弟一同前往拜访,可否?”
同为爱书画之人,我听了当然求之不得。于是,我赶忙换上月白一色衣,随着程钜夫欣然前往。
不到一刻钟,马车已将我们送至驿馆。进得馆中,穿过一个精致的颇有江南风韵的花园,忽见前面有两位女子正施施而行。钜夫说:“不如我们先打听一下。"我还未来得及应声,他已喊道:“敢问小姐?”
那两位女子回过头来,只见一女子身着沉香色对襟罗衫,秀丽端庄,骨骼清奇非俗流,另一女应是她身边的丫鬟。见我们问话,她一瞥之下脸已羞红,赶忙颔首侧身回礼,我好奇的望着此女子。
听我们打听管先生,此女回说乃是家父,我们欣喜不已。钜夫不理会我,自顾与管小姐说话:“前几日见识过女公子的绝伦书画,令我等惊艳至极!今日可巧遇到女公子……”
原来刚才钜夫给我欣赏的那几幅字画是此女所作!我大惊之下不免又细细打量起她。她听钜夫夸她,只低眉微微含笑,不卑不亢,举止安稳优雅毫不忸怩,神情隐隐有娇羞之态。我正看的出神,钜夫手肘碰碰我说该去拜访管先生了。
我们跟着那婢女从她身边走过,擦身而过时,一阵暗香浮动,分不清是园中花朵的香,还是她所散发的体香,我禁不住屏住呼吸,生怕那香被自己的浊气污了。她的目光刚遇上我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立刻躲开了,我还未及看清那汪潭里的水有多深就已关上,可那深潭却已留在我心里了。
管先生乃豪爽大方之士,钜夫与我和他相谈甚欢。管小姐自把我们引进门,就回到自己的房中没再出来,我与他们相聊,心里如脱缰的马儿一般,暗恼怎样才能再见到这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