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我们采用了一种断断续续进行时方式。
还在7月底,我们就租好了房子,房子不大,距中学仅隔了一座桥,小区周边生活气息浓郁:包子铺、大饼油条店、租售房、水果店……最令人心怡的,莫过于东边的荷塘,入晚,信步而行,绿色填满心间。除了地段佳,房子的另一“好处”就是简陋。男孩子如若小时未曾吃过“苦”,并不是件好事,此次换到简陋居室,在环境影响下,是否能唤醒他沉睡的潜能?
在我们体验过的过往当中,不乏许多次的“一见钟情”:比如第一次看中了位于江北的房子,由于衣兜里银子羞涩,正好此地周边环境尚可,地段适中,能落地为安足矣,便不再四处对比,可谓一见钟情。第一次……这次亦不例外,它的朴素与低调,像沉静的女子。
此次搬家,沿袭了上一次从江北搬至鄞州的模式:“蚂蚁”搬家。老张的小电驴承载了超负荷,一次次,开足马力来回跑,那段时间,估计远远突破他一天十八趟上下楼的纪录了。这次的进程不那么仓促,如火的七八月,他像一头老黄牛,驮着一堆东西奔走,有时我们会散着步将一个球拍送过去,或者是几本留存记忆的书。
接近搬家尾声的前一晚,我们还是被自己家陆陆续续填充的物件所惊叹,这些林林总总的书、衣服等等,除了早已“断舍离”的一部分,剩下的依然数不清,环保袋和大的编织袋装了无数,还是容纳不下,于是他不断地腾空、取回。现在回想,我们打包得太晚,应该提前四五天打包,而不是仅提前一天。而搬大部件过后的次日,也就是13日,老张又因工作关系临阵跑开,留下“被女汉子”的我和臻臻。
一个潜在的小小大力士
也真是奇怪,都已经搬了几乎所有家什了,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呢?角落里总能容纳许多的可能:一个正盛开着鸡冠花的花盆、一台电脑、两三个装满了小东西的环保袋、两条席子,还有七七八八,天哪!
老张搬了一些到楼下后,就急匆匆赶赴会场,可此时,距离交接房只剩下一小时时间!这仅剩的时间里,我们需要搬东西到楼下、打的、再搬到出租房。天知道,这一天从早到下午,我一直在清理房间里所有的“库存”,墙上那些曾经的励志句,被写在一张张五厘米见方的便签纸上,贴了一大半墙,那几天来看房的人不住赞叹说,太用心了!
总算清理完,剪去多余的贴粘部分,它们还将是未来的“宝贝”。啊,还有世界地图!忽然发现墙壁上竟然附着平时毫不留意的灰尘。本着将干净还给别人的宗旨,我是不会放过这些灰尘的,于是,在我的手下,孩卧、书房、客厅、主卧等所有的角落,都不曾留下半点脏乱差,连我们曾经生活过的足迹也似乎一并消除了,搬空了的房子,俨然缺少了某种气息。不过,对于新房东来说,他们需要的,确实是空白。
老张的离场,催生了臻臻的担当。之前他爸几次搬运,他也跑上跑下搬东西,满头大汗,一脸的成就感。这次更不例外,他更义不容辞地承担了责任,一边说,啊,真累,请容我休息两分钟再继续,一边说,啊,我等会再好好检查下有没有漏下的。
在这大力士的倾力帮助下,我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连连说:“啊,还有这个,拿上拿上。等会还有主机啊。”我自己,却忽然忘了要做什么。
滴滴是他叫的,重物是他扛的,他来回搬,到出租房后,我一看时间不对了,便跟他说,剩下的大部分你搬吧,我要回了,他说,他没钥匙呢,要是一不小心风一吹把门给关上了咋办?这时我才想起,他没钥匙。这会,他上去将门锁旋了下,“这下好了。”我一看,原来是蹦出的锁芯,不由感慨他缜密的思维。
一双被时光记住的童鞋
回出租房时,我正看见打开门探望的臻臻的脸,一个人关在乱七八糟的房间里许久,他无聊至极,我一回,他就打开了话闸子。听到他说起房子里还有小屁孩童鞋的话时,我还一头雾水。第二次,是在晚饭后,他神秘兮兮地把我带到童鞋前,我这才恍然大悟:一双淡黄色的虎头鞋静静地萌萌地张望着,在桌上。啊!那大概是他周岁前后穿过的,就这一双小小鞋还保存得完好,我一直舍不得扔。扔了,可再也找不回来了,留着,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啊。果然,他一听说原来他口中的“小屁孩”竟然还是他自己,他挂不住了,脸上漫上来一丝尴尬,在笑意盈盈中,这份涌上来的羞涩情怀被悄悄掩藏。他像我小时候对待他那样,故意用双手压我的脸颊,推挤得嘴翘得尤其夸张,那份由衷的亲密中,像回忆中无时不在的旧照片,让我感慨不已。已然长成十四岁少年的他,内心深处,还住着一个小男孩。
我想,这双虎头鞋,是不是再留到他结婚呢?再给他的孩子看?
一条绿意盎然的幼童被
前天晚上臻臻边整理书籍边说,他晚上就要睡这里,我心下一动,但口中却徐徐道出:还有最后一晚在那里呢,今天不可以睡呢(据说,次日再“搬人”更好)。整理了些许后的氛围,独有种魅力,正如一幅画,它虽无言,却道尽万千。刚好印证了他次日所说:“房子不是家,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幼儿园时,他曾说,过年的意义是什么?是团圆。
出租屋很小,小到连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缩水了。
他与我们一起思考如何快速整理,还建议每天拍照,留下进度,到时制作成册。这样的体验,是独有的,试问谁会有事没事搬家玩玩的?
他看过他爸的初中毕业照,还看过我的,笑他爸的“陌生”,大笑我的幼稚。要不是搬家,集中将旧物件曝光,他的目光所及,大抵不过如此。甚至,还有他幼儿园时盖过的绿色被子和垫被,也在他的检索中,在他丈量自己身高时,哑然失笑。被子再也盖不住他蹿起来的身高,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那青葱的岁月。
陋室似乎是专门等我们而来的,用它充满诱惑力的风景,一棵树,一片荷塘,以及那生活味十足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