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靈異經歷客房第一部分下【天涯】

第六章(上)
那一晚我们在楼下的巷子里呆了一会,大家都没说话,现在大家又怕又困,还带着满脑子的不解,但都不想开口说话了。
深夜的巷子里即使在这个酷夏的夜晚也显得阴风阵阵,巷子深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在巷道中回荡着。秦爷已经冷静下来了,靠
在墙上发呆,他现在应该和大家一样困惑与无助。老蒋和艺哥坐在楼梯的一格上大口大口地抽着烟,艺哥这烟鬼连睡觉也把烟放在睡衣里的,但不知道要抽多少根才可以平复下来呢,我想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肥荣又变回刚刚的那种呆滞,我光看他手上深深的伤口就觉得疼了,他却好像什么痛楚都感觉不到一样,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想起他刚刚竭斯底里的恐惧,到底他手上的字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没敢问他。突然我感觉到左脚小腿上有一丝刺痛,那时我穿着短裤,借着路灯我能隐约看到脚上有点什么,我挪近路灯一点,再抬起小腿看看,只见我小腿上有一大块表皮变成了干瘪的灰黑色,像突然枯死了一样,我在看看块死皮,那形状跟一个握在我小腿上的手掌一样!但我似乎对这一点都不奇怪,更奇怪的事我刚刚已经见识过了,腿上这死皮只能说明,我那个在厕所被鬼扯脚的梦是“真”的。我又想起了秦爷摇醒我以后说过的话,有一句话我想问他很久了,现在是问他的时候了,我看他正在发呆,就叫他说:“秦爷...”“什么?”他声音有气无力,但回得很快,证明他不是完全在发呆。
“你刚刚说我发恶梦醒来前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是什么?”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着,我尽力说清楚每一个字。
“你当时说…”秦爷说了一半,突然沉默了一会,仿佛在思考,
但现在沉默对我来说是极其要命的等待,他终于开口:
“你说了一句:‘好,我来。’…”
这时我腿软了一下,那些水声,嘶哑声,和那一声扭曲的“来…”瞬间又充斥着我的耳膜…我仿佛又再身陷在那片漆黑之中…我答应它了…我竟然答应它了… 这时秦爷说:
“现在顶多就三点多,在这里坐到天亮不是办法。”
这时我看着秦爷,想:
你不是要我们上回去和那东西硬拼吧?秦爷继续说:
“我们走到那边去,找个地方坐坐吧。”说着他指了一下我们学校北门外面那一带。于是大家有气无力地起来往那边走去…… 从来没试过这么晚走到这边来,今晚才发现这里有一家大排档是通宵开的,外面有四个大叔围坐着在抽烟喝酒打牌,聊得很大声,隔
老远就听到了,看到这些活生的人气我们感到平静了很多。我们进去后就在一张桌子旁坐下了,看看墙上的钟,现在才三点
半,在外面坐着的四个大叔里其中的一个赤裸上身叼着牙签的看见我们了就站起走过来了,看起来他是这大排档的老板, 这个精瘦但健壮的大叔拿着一份点菜单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过来,用粤语问:
“要点什么?”
我们这时才想起“钱”这个问题,我们左翻右翻,发现大家都没带钱出来。我在看看那个大叔,他大概 50 岁左右,长得很高大,赤
裸的上身横满了结实的肌肉,他黝黑的皮肤因为喝了酒而涨起了红色,脸看上去像个“关公”一样凶神恶煞。
我怕他等得不耐烦了,就用粤语对他说:
“大叔,我们没带钱出来,可不可以在这里坐一下,坐到天亮了我们就走。”
只见那个大叔突然皱起了眉头,眼色变得狐疑起来,但绝对不是因为我们没带钱,是因为另一种东西,他问我:
“你们是里面的学生?”
“是。”
“这么晚,宿舍还给你们跑出来啊?”大叔继续问,我发现我应该骗他说“不是”,学校的宿舍晚上是关上大铁门的,一个人出来都
要经过很多手续,更何况五个人?告诉他实话反而要回答更多问题了。
“额…我们没在宿舍住,我们在附近租了房子…”我吞吞吐吐地说。
“哦,那你们肯定是被打劫了,是吧?”大叔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问,我看了看大家,大家都是穿着睡衣和拖鞋,肥荣连拖鞋都没有就
光着脚,样子狼狈到了极点,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是突然赶出来的。
“如果不可以的话,那我们还是走吧…”说着我示意他们起来走人。
“喂喂喂,等等!”大叔突然把我们叫停,
“坐着,等我回来。”
说完他就转身把点菜单放在柜台上,过去跟他三个朋友说了几句话,那应该是潮州话,我完全听不懂,他的朋友听后转头过来看了一眼我们,然后哈哈大笑,笑后继续打牌,我们就傻傻地看着他们感到莫名其妙。那大叔随后拿了一碟炒花生,三瓶啤酒和六个杯子过来,放在我们的桌子上,我们一看就更加奇怪了,我又说:
“大叔,我们真的没带钱来啊。”
大叔没搭理我,左手拿着一瓶啤酒,右手拿起一根筷子,熟练地开了三瓶啤酒的盖子,倒了五杯酒给我们,然后拉了一张凳子过来自己坐下,再倒了一杯酒给自己。这个大叔的动作潇洒不羁,我还看到他粗壮的手臂上有几条缝过针的痕迹,头发乌黑,面孔深沉,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
大家看着酒都没敢喝,大叔用极不纯正的普通话对我们说:
“叼… 丝丝缩缩…年轻人,喝点酒定下惊吧,我不收你们钱….”
说完他就拿出一根烟放在嘴里,点了抽起来,第一句是粤语,意思是指我们太胆小谨慎。
我们终于拿起杯子喝了起来,秦爷最爱酒了,他马上拿起一杯见底,然后长吁了一口气,我喝了半杯,觉得心一下就定下来了。
大叔继续用广东式普通话说:
“你们等下觉得不害怕了,就告诉我你们撞的是什么邪吧…..”最后那个“邪”字,他说得特阴沉。
我们全部突然都定住了!惊讶地看着这位大叔,周围的气氛突然又诡异了起来。他怎么知道我们的事?大叔又用回粤语说:
“两只鬼,一老一幼,缠上你们五个人已经差不多十天了,怎么今天才知道要跑?”
我知道这个大叔的来头不可小觑了,这就是所谓的“高人”吗?他这句话真的把我吓得僵硬了。
“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们有鬼影跟着了,” 大叔继续说,
“我以为我喝多了看错,谁知走近一看,扑街了,全部被打了印,晚了,现在跑也没用…..”
我们全部都说不出什么,想大叔继续说下去。
“这店平时不开这么晚的,今晚有几个老朋友来找我我才一直开着,是关于照顾刚好又见到你们,”大叔吸了一口烟,继续说:
“这算是我们有缘吧,我就破例帮你们一次。”这时他眼里流露出一丝伤感,而这份伤感稍纵即逝,随后的又是那双看不出情感的眼神。
“现在,”大叔直直地看着我说,“把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第六章(中)
我讲之前先问了一下他们几个,为了和大叔更好地交流,等下我决定用粤语,他们是听不懂的。老蒋就叫我尽管说吧,说完再告诉他们可以了。秦爷和艺哥都点头示好,唯独肥荣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看上去这小子是坐着睡着了。
于是我便从我们租了哪里开始讲起,再讲那只黑猫,当我讲到肥荣对黑猫做的事的时候,大叔皱了一下眉头又摇了几下头,然后叫我继续说。我然后就说我今晚发的那个梦,毕竟那是一个“梦”,我没有描述得怎么细致,尽量撇开个人观点与情绪,当我说到它在梦里捉我左小腿的时候,大叔马上叫我把小腿给他看看,这里的光线很足,那块死皮我看得更清楚了,是紫黑色的一大块掌形,大叔用力捏了一下,问我有没有感觉,我非常惊讶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突然,大叔把手上的烟放了上去,我下意识地往后猛缩了一下,但是已经晚了,烟头已经放到上面了,没感觉!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小腿上的这肉好像不属于我的一样。

“你被它偷了一块肉。这个我帮不了你…”大叔摇了一下头说,
“你今晚走运,要是它捉的位置再后一点,到达小腿肌的位置,你今晚就走不出来了……”
我自己又摸了一下,那种连麻痹感都没有,完完全全失去知觉的感受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大叔继续说:“不用太担心,它偷了你的肉,证明它有求于你,问题是你有没有答应它。”
我的心头一震,脸色应该非常难看,大叔一下就看出来了:
我答应它了。
我的声音有点颤抖地说:“它…它要我…”
大叔马上喝停我:“别告诉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只能你一个人
知道,也只能你一个人去完成它!”我感到自己已经万劫不复了。
大叔叹了一口气,又故意强装出一点微笑说:
“你如果认为这块肉不重要,你便不去罢了…”这个时候我都快急死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又说,
“你算是很幸运了,我告诉你我以前遇到过的一个人吧……那个人晚上在房间睡觉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掐他脖子,他睁眼一看就见到有个人骑在他身上用手掐他,还叫他帮它一个忙。

第二天他来找我的时候,他的脖子上已经黑了一片了,脖子是很致命的位置,我也叫他别说那是什么事,只告诉他一定要按它所说的去做,然后他回去了。过了不久我就听说那个人死了,死得很恐怖。据说那天晚上她老婆起来夜尿,发现他平时的鼾声没有了,推了几下他也一点反应都没,靠过去发现他连呼吸都没了,老婆急了马上就开灯看看他怎么回事,一开灯就看到他的脸上的表情极度惊慌,张着嘴,翻着白眼,他老婆立刻边哭边摇着他,当她把他上身扶起来的时候,他的
头突然往后倒下去了,脖子就剩下一层皮连着身体和头,肉全没了… 所以,你答应它的事你最好要做…”
我也被当场吓得几乎傻了,小腿上的这个位置虽然不重要,但是身上任何一个地方突然少了一块肉的感觉我想谁都不想要。我又看了看他们几个,发现他们虽然听不懂,但是都在聚精会神在听着,肥荣还在低着头一动不动。
大叔又点了一根烟,问我:
“就是因为这件事你们就跑了?”
我这时才想起最重要的事,马上叫肥荣醒来,肥荣坐在我桌子对面,我叫了他很多声他都还是低着头没反应。坐他旁边的老蒋见状就推了一下他,他还是没反应,老蒋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摇着他想把他摇醒,但是肥荣依旧低头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家都凑过去尝试把他叫醒,我也站起来走了过去,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但是无论我们怎么摇,怎么推,肥荣还是像睡着了一般。
这时大叔大声地说:
“全部走开!让我来!”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我们马上退开,才看清肥荣 不是完全的没有知觉,他虽然醒不来,但是他会自己调节平衡,身体一会东倒一会西歪的。大叔的几个朋友也转头过来看看是什么回事了。大叔走到肥荣背后,一下把他抱起来,然后大喝一声,手一个劲儿把肥荣整个人头朝下倒转了过来。肥荣 170 多斤,要抱起来已经不容易了,还要把他倒过来,这个大叔的力气真的非同寻常。
这时骇人的事再次发生,就在倒过来之后几秒,肥荣突然醒来了,他大叫着一些糊里糊涂的话,然后猛的扭动着身体想挣脱大叔,还把附近的几张椅子全部弄翻了,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眼睛,他翻着白眼,但是血液充满了整个眼白,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他还在不断说着吼着一些我们根本听不懂的语言,那个声音肯定不是他本人的,是一种很尖很细的声音,同时也有一种飘渺的感觉,仿佛不是来自这个世界。大叔用一只手夹着他两条腿,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腰,他弯着腰想抓开大叔的手,但是肚子太大了,他根本弯不上去。大叔的几个朋友看到这样子都跑过来了。大叔喘着气对我们说:
“谁有录音的东西?把他说的东西录下来!!”我说我们都没带手机啊!
大叔的一个朋友马上跑去他们在外面的桌子,拿了他的手机按了几下,说:
“可以录了!”大叔说:
“把他定住然后录音!!快!!”
大叔另外一个朋友马上上前按住肥荣一边身体,我也立刻上去按住了另一边。肥荣边吼边挣脱着我们,但我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他根本动弹不得,这时我无意中凝视了他的眼睛一下,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也在凝视着我,仿佛能看穿我的灵魂,我就不知不觉这样发着呆看,突然我感到我自己喘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世界像被倒转了一样,现实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空洞,我听到大叔在喊我,但是我感到自己仿佛是浸在海水里,而大叔的声音像是来自岸上,中间隔着一层水,就在这个时候,肥荣说的话听起来反而越来越清晰了,我听出了那是广州话,但是音读得很歪,而且有点变调,渐渐地他的声音就充满了我整个世界,我也听懂了他带着哭腔的话:
“…好苦啊…那些水好苦啊…我不要喝啊…钉…钉…好多钉啊…啊啊啊….”这些话里面还夹杂着听起来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的另一把声音:
“刮他一巴掌!把他刮醒!!”
突然,脸上一阵痛楚打断了这些声音,我刚反应过来又是另外一巴掌,我感觉自己想是被人从深水里面抽了出来,我的世界突然又倒转了过来,肥荣的话变得越来越扭曲,现实嘈杂的声音再次充满了我的世界。我的脸被人用手抓着摆正了,我定下神来看着眼前,按着肥荣另一边身体的大叔用身体顶着肥荣,用手抓着我的脸,大吼着:
“我diao 你啊!别看他的眼睛!听到没有?!别看他的眼睛啊!”那两巴掌肯定也是他刮的了。于是我极力回避着肥荣的眼睛,我本来放在肥荣身上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来了,我马上又用手按着肥荣扭动的身体,他的话我又听不懂了。
好不容易把肥荣固定了,那个拿着手机的大叔蹲下来把手机放在肥荣的嘴边,就这样僵持了大概半分多钟,中间把肥荣的话全录了。大叔叫他站着的那个朋友:
“去含一口白酒,然后喷他脸上!”
那人就跑到外面桌子上拿了一瓶白酒回来,倒满了嘴,然后蹲着“噗”的一下喷了肥荣一脸。我的手感觉到肥荣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肥荣说话的声音也都越来越弱,最后他的身体都瘫软了,口里只有一些有气无力的呻吟… 大叔这时说:
“好了,把他摆正,帮我一下。”于是我和另一人
帮他把肥荣摆正过来,放在一张椅子上,肥荣像是晕了一般,只有微弱的呼吸。
大叔说:
“扶着他。”然后就进去屋子里面拿了一个脸盆出来放在肥荣面前,我正想问这是用来做什么的。肥荣身体抽搐了几下,就
开始往盆里面吐了,吐出来的全是水,是黑色的水,足足吐了一分钟… 我这时看了看墙上的表,现在四点半不够…突然肥荣吐着吐着像是很痛苦的样子,有像有东西卡在他喉咙了,大叔马上蹲下,把两根手指伸进肥荣的喉咙

第六章(下)
……肥荣身体抽搐了几下,就开始往盆里面吐了,吐出来的全是水,是黑色的水,足足吐了一分钟…我这时看了看墙上的表,现在四点半不够…突然肥荣吐着吐着像是很痛苦的样子,有像有东西卡在他喉咙了,大叔马上蹲下,把两根手指伸进肥荣的喉咙里像捉住了什么东西,他刚中带柔地摇了几下,拔出了一根黑色的东西,大叔一看到那根东西马上就把它甩进了盆子里,像是极端厌恶那东西。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老蒋用手捂着嘴仿佛快要吐出来了,我这时竟有一点庆幸那根东西不是从自己口里拔出。“黑刺”掉进那些黑色呕吐物里便淹没在里面,看也看不到了。肥荣再吐了几口就没再吐出点什么了,只有一些口水和痰混合粘液,我拿了一堆纸巾擦干净了他的嘴,他还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但是起码可以自己坐稳了。气氛缓和了许多,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叔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他这时咕噜了一个字,我听不清,好像是拼音“g”发音的。然后一脸深沉拿起脸盆往店外走,走到店对面
那堵围墙那里把水泼了,然后只见他弯下身,捡起了一样东西,再拿到店外的水龙头那里洗了一下。
到他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就是刚刚那根黑刺。大叔把刺扔在桌子上,然后从房间里拿了一件外套出来盖在肥荣身上,大家不约而同地凑到桌子旁看看那是什么东西,这时我才看清原来那是一根锈迹斑斑的钉子!
大叔重重地坐在一张凳子上,看得出他也都筋疲力尽了。我看得出宿舍的人都急了,于是我着急地问:
“师傅,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用不用送他去医院啊?”
大叔闭着眼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带着疲惫的声音说:
“送过去了也没用…天亮以后他会发烧的…
让他休息一两天吧…”
大叔歇了一会,就叫刚刚录音的那个人把录音放出来。这时店子里很静很静,录音一下子就充满了房间,录音的效果很差,但是肥荣那些尖锐的叫声还是非常的吓人。我们根本听不懂那些话,但是大叔却听得入神。我听着听着,觉得这些话仿佛都是重复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很快,录音便完了,大叔憋着嘴,好像听出了些什么。他的一个朋友好奇地问:
“喂,你听得懂这些话?”
大叔略带点嚣张地说:
“鬼话,而且是广州话,我为什么不懂。泰文的鬼话我都听得懂。” 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叫鬼话… 大叔的朋友又问:
“那你翻译一下他说了什么?”
“他就说,那些水好苦,我不喝。有好多钉,不要钉在我身上… 就是这几句,不断重复。”大叔轻描淡写地说,我惊讶地发现这竟然和我刚刚听到的话几乎相同。
“我叼你咯~~你怎么听得出来的?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有这一招!”他朋友继续问。
大叔笑了一下说:
“鬼话,不就是人话倒过来说嘛…”我也问他了: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我刚说的这个意思,没别的含义,只是我不知道这些话是这个肥仔自己说的,还是鬼借他的口说的。”大叔叉着手,翘着腿,
一副牛逼的样子。我想继续问肥荣到底什么事了,大叔却向我发问:
“你刚刚在他发作之前想说什么的?你继续说。”我这才想起,于是马上走到肥荣身边,把他的两个手掌翻过来给大叔看,那些恐怖的伤痕再次展现在我眼前,艺哥怕晕血又发作一看到马上就转身了。这些伤痕现在已经结了焦,大叔的三个朋友看到后马上目瞪口呆,而大叔牛逼的架势也马上没了,他看到后马上把手和脚都放下来了,凑过去看,眉头也突然锁紧了起来,在我看来,虽然
这些不是自己的伤,但也还是看在眼里,疼在手上。大叔立刻挪凳子过去,拿起肥荣的双手,脸上的表情不知是痛心还是愤怒,他太阳穴上的两条血管涨成了青色,他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我%^&!这个死肥仔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说:
“肥荣这个人平时很胆小怕事,他不会招惹别人的,他就是杀了一只猫而已嘛!”我觉得,肥荣再过分,也只是杀了一只猫,我们目前所有的不幸都能归咎于那只猫的死。
“唉!即使猫不死,你们也都是在劫难逃啊!撇开那些鬼鬼怪怪不说,我敢肯定地说,有一个扑街一直在整你们!”
大叔这句话太突然了,还有一个人在整我们?我没听错吧?他的话我完全不能理解。这时听得不明不白的老蒋也在乱插嘴了,大叔提高声音说:
“别吵别吵!等我说完!”他利索地拿起桌上的钉子,盯着我说:
“这钉子,不是无缘无故在他肚子里的,他肯定是被下蛊了,肯定有人在对他下蛊!”
“下蛊?”
“不就是降头嘛!傻仔,这都不懂!你们大学学什么的?!”大叔这话说得没道理,但是说得很实在,我经常觉得即使我上了大学,
但是很多见识都跟一个小学生一样短浅。
“降头…我看电影的时候听说过…”我吞吐着说,降头那时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巫术之类的东西吧,我还真不知道现实世界真的有
这种东西。
“降头这东西,一定是人下的!肥仔刚刚这种,这叫‘钉降’!最低级最白痴,却也是最阴险最难察觉的一种蛊,用来吓吓你们而已,
但是要不是遇到我,他过一个来月还是会死翘翘的!幸好不是什么‘蜈蚣降’‘鼠降’之类的,那些发现到的时候也基本可以准备身后事了!”我又问:
“那究竟是谁下的降头呢?”降头这个词可能我太少说,说起来有点走调。
“我怎么知道呢,降头只能解,不能寻主啊!你知道这种东西一年能搞死多少人吗?死了都不知道自己被下了降,死得不明不白啊!”大叔心直口快,可能也不知道他后面加多的两句话能搞我多少脑细胞。说完大叔再把注意力放在肥荣手掌的疤痕上,店里一段沉长的寂静。我看着肥荣,他大肚子上平稳的一起一伏表明他应该睡着了。再看看秦爷,老蒋和艺哥,他们都低着头不吭声。

我这时尝试慢慢理清了思路,终于明白我们的处境是多么的绝望,有人也有鬼,仿佛整个世界都想把我们赶尽杀绝。而最委屈的地方,就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就是一群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学生租了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房子嘛!这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我还想到了我腿上那一块被“偷”的肉,我这个不懂世事的人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分分钟是拿生命去兑现的承诺呢?!我虽然已经 21 岁了,但我还没做过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啊!当时想着想着我觉得头快要爆炸了,我 TM 快要发疯了!不行,我不能再往里面钻了!于是,我马上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好的事,但是我发现根本没好的事值得我去想,忽然,我脑子里竟然浮现起一张脸,一张我只见过两次的脸,多么美好的一张脸,这张脸在此时此刻竟然能轻易地抚平了我浮躁不安的心灵,但却又带给我一丝新的忧虑。她就在四楼,与我们隔着一层,她会不会有事呢?但我给不到自己任何理由明知自身难保,为何还要去关心一个已经名花有主的人。罗凡啊,你连关心人家的资格都没有呢!我不禁冷冷地自嘲了一下。
“黑夜留,白夜行…这么浅显的鬼字,你们应该看得懂。” 大叔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看你们跑出来了,也应该明白得个中含义了。”
我朝他点了点头。
“但是…它一边直写,一边倒写…”大叔皱着眉头,声音又沉了
下来,“…没理由的…这里我想不通…”
大叔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态使我心底又开始发毛了。大家都凝视着大叔,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店子里又是沉默,现在沉默对我来说是最大的煎熬,因为我的脑子又会胡思乱想,我真怕自己会崩溃掉。这个沉默大概持续了两分多钟。
大叔突然就咕噜了这么一句,
“一半人话,一半鬼话…孰真孰假?”,像是自言自语,根本不是对我们说的,然后他的脸就僵硬在那里,仿佛在回忆着某些往事,表情很复杂,像是疑惑,同时也夹带着羞愧与悲伤,还有似乎有深深的自责。我不知道是什么往事让这个彪悍的男人突然变得如此脆弱,但是我从小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我知道放任自己在情感的漩涡里往往只能让自己更加痛苦,于是我决定打断他的回忆。
“喂!师傅!醒醒啊!师傅!”我故意提起声音叫着他。我叫了几声后他才回过神来,他的反应好像变得迟钝了许多,我想那肯定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吧。大叔的一个朋友见状后就对他说:
“喂,你累了就别死撑了,休息一下吧,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廿二(年轻)啊?”

大叔迟疑地点了一下头,眼前的他,仿佛突然老了许多许多,他清了一下喉咙,然后说:“小子,你别问我为什么,总之,你就按照它所说的去做吧。看到晚上没月亮了就记得回去,有月亮就赶快出来,没地方住的话,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们来……”
虽然大叔还是没说到底是什么问题,但是他今晚所做的一切对一群素未谋面的人来说已经是太多太多了。
我看着店外昏暗的黎明,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
“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大叔坚定眼神和语气回归了。
我走过去摘下了肥荣身上的外套,然后和秦爷一起一人一边把他扶了起来,肥荣这时也有点知觉了,但是身体烫得很,应该真的是发烧了,大叔站了起来,把外套重新披在肥荣身上,说:
“下次再来还给我吧。”他见到肥荣没穿拖鞋,又把自己的拖鞋套在了肥荣的脚上。我这时才醒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马上问:
“师傅,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我姓梁,叫我梁师傅吧。还有,记住一点,你们应该担心的是人,而不是鬼。”
梁师傅平静的时候说的话永远是那么深奥,发怒的时候才会浅显一点。有时我宁愿被他发怒骂一下也不愿伤脑筋猜他的好话。
我们几个向梁师傅和他的朋友道谢后便走出了店子。这一晚很漫长,漫长得像是无数个日夜,我们解开了很多谜团,同时也有了更多的疑问。天空的远方有一点金黄,随着云层一直蔓延出一条美丽的梯度,现在回想起那一天的早晨,那真是一个令人难忘
的早晨。我想起了某电影的一句对白:最美好的早晨往往出现在死里逃生的那一晚之后。
《客房》第一部分完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