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老鼠,我叫小杰,出生在浴室上阴暗的隔层里。
没有人叫我小杰,因为老鼠们不喜欢名字。他们很直接,遇见其他老鼠的时候就小声的喊:“喂!老鼠。”
我的母亲在我一个月大的时候就将我赶出浴室,我不知道同胞兄弟们过的如何,不过我是活下来了。
客厅那张大沙发下面,住着阿彩。她喜欢梳理毛发,这是很好的。还有,她是最聪明的,我们要什么都听她的,这是大山说的。
大山,对!他是最大的,谁也不能将他忘掉。当然,我最好的朋友是小爱。
在一个夜晚,我正在厨房悠闲的吃点饭后甜点,今天的垃圾桶里有很多蛋糕。小爱急着爬过来,她喘着粗气说:“你——爸很久不动了!”
她急着通知我,而我要做的是确认父亲这次病的如何,这是我的任务。如果我爸死了,我要做的是将父亲的尸体拖出浴室。没有老鼠会死在巢里,他们通常快死的时候会独自离开。不过我爸不行,他病好久了,但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我迅速爬到浴室上层的阁楼上,站在他身前,我轻声的喊:“喂...爸!”
我在等待,可过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回答。
不久前我曾将他拖到窗台,他却突然睁开眼睛,嘴里发出嘶哑而低沉的声音。“你是个好老鼠,我第一眼就知道。”他总这样说,不过对我而言,又得重新将他拖回去。窗台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隐秘的阴暗角落才适合老鼠。
我还在等,并且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终于,我爸缓慢的回答:“喂...”
我说:“我在!您还好吗?”
他再次沉默了好长时间,就好像我一直不在他身旁。最终他睁开眼睛,嗅了嗅我身上的味道。对我说:“你有没有做一个好老鼠?”
“是的!我在做好老鼠。”爸爸经常这样问我,我也常这样回答。我不懂为什么,也许做只好老鼠很重要。但对我而言,从没有人告诉我好老鼠是怎样的。
“你去吧!”他说。
我转身,将放在角落的花生拿到父亲伸手可及的地方,然后离开。回到厨房,吃了些菜叶,便回到我住的地方,一个破旧的鞋子里。这只鞋子被扔在杂物房深处的角落里,白天我就在这里。若是细心,你就能找到我。我会睡到晚上,再到厨房找些吃的。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那天食物很多,垃圾桶里有很多剩肉,客厅也有一些。我和大山很快就吃饱了。我们趴到橱柜底下,我问大山:“大山,为什么女孩子要很晚才来?”
“你真傻!”大山乐于批评我,他说:“女孩子们胆子太小了,每次出门都要观察好久。还有,出门之前又要打扮,这才是最花时间的。”
“明白了!那等她们吃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我问。
“你要去哪里?”大山问我。
我说:“就是到屋子外面去,从窗户走,庭院里有草地,我们可以找小虫子吃。”
“好啦!”大山急着打断我,因为小爱和阿彩来了。
“你们好啊!”大山走过去展现出他独有的热情,对两个女孩子说:“今天的食物很丰盛,我留了好多给你们。”
“是吗?难道不是因为食物太多了。”阿彩停在我俩面前,小爱则独自爬到垃圾桶里翻弄。
大山说:“怎么可能,已经有好几只蟑螂被我们赶走了。还有,人类把没吃完的都放到冰箱里,垃圾桶里的少的可怜。阿彩你快点去吃吧!不然都让小爱吃光了。”
大山说的很着急,阿彩却懒得理他。她爬到我这里,用鼻子轻嗅我的脸。“你说吧!小杰是不会说谎的。”她对着我,却显然是说给大山听的。
我清了清嗓子,用颤抖的音调说:“晚上没有蟑螂,他们都在橱柜里舔盘子。垃圾桶里本来就有很多肉,大山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一说完,阿彩便对我失去兴趣。她用爪子把我的头拨开,让我的头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远离着她。
“你是一只好老鼠,小杰!”这是阿彩对我的评价。而大山,他早就因为我戳穿了谎言而凶狠的盯着我。
“过会出去玩好吗!”我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
阿彩松开爪子,没回答我就走了。她慢吞吞的,以一种自以为很优雅的步伐爬往垃圾桶。几乎在阿彩离开的同时,大山就贴了过来。脸还是凑的很近,嘴上用含糊不清的语言责怪我的背叛,另一边用后腿猛踢我。
我没还击,也没有逃走,他们是我唯一的朋友。可以这样说,除了我身边的这几只老鼠,我什么都没有,对了,还有需要拖出房子的老爸。
过了有多久呢?就像人类吃一个汉堡那么长的时间,小爱和阿彩终于出来了。大山也就施展最后一击,将我整只向后猛推去,然后迎着阿彩说道:“喂,小杰说要出去玩,从窗户走,我带头。可我总觉得要先问问两位小姐的意见。”
小爱嘴里的东西还没嚼完就抢着说:“好危险——我们可能会找不到回来的路,还有可能被人类发现。”
“我们要小心猫,我曾经听见过猫叫。”阿彩很仔细的想。
大山爬到阿彩身旁,生气的说:“小杰真是太傻,竟然会想出去。还好我已经教训过他,不然又会想什么笨主意。”
小爱终于将嘴里的食物吞下肚,忙着过来对大山说:“你好聪明,我们今天继续去偷客厅里的糖果。”
虽然小爱明显是在对大山说话,可大山却不理她,仍是等着阿彩回答。
小爱愣住,好像刚刚的话好被空气阻隔谁也没听到。她向我爬过来,脸上生硬的挤出一点微笑。
她不丑,只是身上的毛比较稀疏,这全身因为小爱太胖了。她跟我父亲一起住在浴室上面,那地方很潮湿,好处是安全和不用担心没有水喝。浴室里能吃的只有一块肥皂,但我们都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胖,小爱总是整晚的找吃的,每天都是这样。我从不储存食物,因为我不管把找到的坚果藏在哪里,小爱都能找到,并且很快的吃完。
“你好!小爱。”我友好的向她打招呼。
可小爱什么也没说,她绷着脸,靠在我身边。我们俩离得很近,我的能感受到她皮肤的温度。
“你有吃的吗?”小爱问。
我说:“有些花生在冰箱后面。”
“哦!”小爱只是简单的答应,她很少见的没有直接过去找到那些花生,并且吃掉。
“我也想出去看一下!”阿彩说出这句,这实在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跟他们一起出去玩。
大山其实很单纯,这时他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士兵。他以一种能暴露出最多肌肉的方式爬行,眼睛警惕的四处打探,腰部紧缩以便能极快的发起进攻。
“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走吧!”大山回头对阿彩说道。而阿彩似乎很满意,紧跟在他后面。
我说:“我们也过去吧!”然后拉起小爱的爪子就往前走,却发现拉不动,小爱像木桩一样钉在那里。
她对我说:“我累了,我不要去。”
我急着走,便对她说:“花生在冰箱的后面,你可以吃,我要走了。”
小爱却走的比我快,她不等我说完就往浴室爬去。我独自追着阿彩他们,心想冰箱后的花生,小爱这次不吃,总归是下次吃。
我跟在阿彩的后面,大山笔直走向窗台。他故意鼓起是胸膛,和向外挥舞的四肢,使我们感觉他是为探险而生的。
我们三只老鼠迅速的爬到窗台,爬墙的诀窍就是要快,我们都掌握的不错。小爱没来真可惜,很多老鼠认为吃的多会影响爬墙,小爱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她连光滑的浴室墙壁都爬的上去。
窗户是关的,我们通过两个窗户之间的狭小缝隙通过。在我爬出缝隙的同时,一股清凉的风在我身上划过,然后我重重的摔在地上,阿彩和大山也是如此。
院子很大,由两个花坛和一条下水道把空地包围起来,下水道沿着街道生长。而街道的尽头我便不知道了,当晚我们只在下水道里活动。
不过,我有短暂的离开大山他们俩。在花坛上,冷冰冰的草并不好吃,黄色的花和蓝色的花是苦而且酸的。泥土里有软乎乎的小虫,我还来不及看清它就逃到地下去了。我们是在月光消失的时候回去的,我们三个!
第二章
后来的时光过的无聊,再也没有像上次一样的探险和那样的聚会。直到后来,好像是我又长了一厘米之后。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山,他却告诉我只有尾巴变长而已,我不喜欢这句话。
然后我表哥来了,还带来两个大苹果,颜色是红色的。苹果真的很大,比我还要大。
父亲将我和朋友们聚集在一起。那天黄昏,灿烂的夕阳在苹果上反射出来的光彩让阴暗的隔层变的美丽。灰色和黑色的老鼠们皮毛上附着花一样美丽的颜色,小爱身上是饱满的牡丹色,阿彩满身的玫瑰红。大山还是大山,不过他如同一个金色的卫士。连我父亲久病的脸庞都照射出年轻的活力。
晚上我们将香甜的苹果吃掉一个,第二天晚上又吃掉一个。
第三天晚上,我和朋友们邀请表哥一起去厨房觅食。他舔着嘴唇看着窗外,他说:“我不吃别人吃剩的食物!苹果是世界上最好的食物,而我就拥有很多苹果。”
他向窗户爬去,似乎表哥在漆黑的玻璃里已经看到那数不尽的苹果。“我今天就走,不过还是非常感谢表弟的邀请。”他说。
我听见父亲的低吟,“喂—你...”
父亲在叫他,表哥立刻转身,他像做错事那样急着道歉。他说:“我差点忘了对您告别,亲爱的舅舅!感谢您的热情招待,不过时间过得真快,我该走了!舅舅。”
“小华,你真的一只好老鼠,从你一出生我就知道。你的苹果是最好的,这点我说多少次都不嫌多,欢迎再次来访。”我父亲很少说这么多话,更为出奇的是,是他转身对我说道:“小杰,你与表哥年纪相仿。你看看他,已经拥有这么多苹果,而你呢?还一天天四处瞎跑,若你再次离开屋子,肯定会被猫吃掉的。真为你感到羞耻。”
我有些羞愧,更多的是生气。我昂着头,心想肯定是小爱对我父亲说的。我无法承受这样的诅咒,只得将它迅速忘掉。
这时,表哥替我辩解,让我觉得倍加难堪。
“舅舅,你不必过分责怪表弟。我在西边的田野里拥有一颗苹果树,若表弟以后没人照顾,随时来找我。”表哥凝重的看着我,他说:“我就住在苹果树下!”
“小华,你要走叫小杰送你。我身体已经不行了,以后常来就好,平日里要好好过,不要亏待了自己,这次来都瘦了许多。”父亲在做最后的交代,我有一种错觉,仿佛表哥比我与父亲更亲。
随后,表哥舔了舔父亲的鼻子,道了句“珍重舅舅!”便离开了。我一直送到窗口,因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就此分手。表哥对我无比客气,多次让我在父亲离世后去找他。
表哥走后,天气变得寒冷。这个家里居住的人突然变得莫名其妙起来,从不整理的杂物和衣服都收了起来,我再也不住在杂物房理,而是躲到冰箱下面。有时我也到浴室上面和父亲一起,不过这种时候很少,因为父亲不喜欢我,他总希望我来的时候带着两个苹果,可我只有花生。后来他便不理我了!
几天后的晚上小爱来跟我说,父亲经常生我的气,白天会突然醒来,对着墙壁叹气。还说:“为什么比不上人家小华!真是没用。”
我对父亲的举动有些迷茫,我没有很多的苹果,不能做一只比小华还要好的老鼠。比起这个我更担心这间房子里人的举动,他们非常奇怪。我去问阿彩,她说“这里居住的人要去旅行了,在客厅里他们常说去东北。”
“东北,那是什么地方?有很多苹果吗?”我疑惑的问。
“小傻瓜!”阿彩好像变得跟大山一样了,阿彩说:“东北很冷,能把老鼠冻成冰块。不过却很漂亮,可以滑雪,可以看冰雕,还可以看下雪。”
我不想再被当成傻瓜,所以我没有再问滑雪是什么,和冰雕是什么,当然还有下雪。我只说完这两个字就离开了。“好吧!”
在厨房里,大山把我拦在橱柜底下,冲我肚子踹了两脚。大声问道:“去找阿彩干嘛去了?”
我一猜就是问这个,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跟踪我,我把跟阿彩说的话都告诉大山了。他一点也不关心滑雪和冰雕,反倒是问我阿彩今天心情怎么样。我说:“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啦!”
所以他又踹了两脚,就离开了。
第二天,屋子里空无一人。我们仍然等到晚上,等到发现垃圾桶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去了浴室的隔层,我想吃点一直以来为父亲准备的花生。
父亲仍是不理我,只是刚好在我要吃花生的时候对我喊道:“这些花生是我的,要吃东西自己去找!”
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会这样,不过现在证明了。其他老鼠也是一样,去找自己的存粮。
我回到厨房,吃掉一点油壶里的油。可肚子还是很饿,天又很黑,我没有这么早睡的习惯。于是,我在这间屋子里四处寻找,希望能有收获。
大山并不在厨房里,今天的厨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干净,蟑螂们趴在水槽下面,啃咬着腐烂的木头。我爬到客厅,各种桌子椅子的脚,我顺着其中的一条爬上去,希望能找到零食。还没仔细去看,就闻到大山的气味!
“小子,你也找到这里来啦!”大山说。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大山趴在包饼干上,包裹着的塑料袋已经被他咬破。他笑着对我说:“你早应该跟着我,而不是打那些花生的主意。你父亲不是好父亲,要是我有这样的爹,我就在他生我之前把他咬死!”
大山说话是很刻薄的,他一向如此,我这样安慰自己。同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可能要离开,去寻找其他食物。
他看出了我的想法,从饼干上爬下来,用鼻子指了指另外一包说:“别饿肚子,做老鼠最重要的是别死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大山跟以往很不一样。我低下头,用很慢的速度爬向他所指的那包饼干,以表示我听清楚他说的话。于此同时,大山回到原先的位置,继续进食。
塑料很容易咬开,我的脑袋一点也没去想怎样吃掉这包饼干,也许小爱会非常想吃。大山关于我父亲说法的好像是对的,可我没办法评论。
吃完这包饼干后,每个人的食物都变得有限。大山与我一样,什么都没有。
我把所有能够储存的食物都放在父亲身边,剩下的都在小爱嘴里。大山呢!与我差不多,他剩下来的食物都给了阿彩。而阿彩有多少食物我不知道,不过我总是觉得她的食物不会给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小爱有一块肥皂,也许两块!她曾经跟我说过他有把肥皂藏起来。我父亲拥有一堆数量可观的花生,不过到底多少!要根据这间房子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决定。想了这么多后,我回到温暖的冰柜底下,与大山分别时,我向他道谢。
食物对老鼠的重要超出我的想象,在没有食物的第二个夜晚,我和大山一同去找我父亲。
天空还没有完全黑,父亲就已经表明他的意思,没有一颗花生会给我们,旁边的小爱忙着啃他的肥皂。
于是,我和大山离开浴室,然后在客厅那张住着阿彩的沙发后面停下。
是我先喊的:“阿彩,我没有吃的了!你...”紧接着,大山就喊道:“阿彩,我是大山!”
我怀疑大山怕阿彩不是因为他的呼叫才出来,但更怕因为他的呼叫而不出来。
令人惊讶的是阿彩很快便出来了,我甚至都没有喊完后面的话。
她从沙发底下走出来,一如往常般优雅。阿彩盯着大山,对我俩说:“我们的楼上也有老鼠,上个月我曾经见过他们,他们是从厕所的排污管道爬下来的。我想,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去楼上碰碰运气。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去!”
阿彩的建议对大山来说是模糊不清的,大山看着我,希望我能做出决定。我说:“走吧!”
不只是我知道排污管在哪里,这里的每只老鼠都知道。它就在厕所,在人类拉出充满恶臭的大便底下。我从未去看,甚至从未离那里稍近。不过我走在前面带着他们俩,大山在我后面,阿彩在最后。
谁都不会喜欢这地方,恶臭的污水弄的我们浑身都是。好不容易穿过我们厕所的排污管道就又要将另一种味道却同样恶臭的污水再弄一身。
来到二楼,四下里全是陌生的气味。我不知道附近是否有人类,所以我时刻做着逃走的准备,站在那个洞的边缘。
也许是他们早就得到消息,又或许是这间屋子的老鼠都住在厕所里,他们立刻就围过来。
老鼠中年纪最大的向我们问道:“你们来干嘛?”
既然是老鼠,那就没什么可怕的,我向他们讲述来的原因。
厕所很黑,有五只老鼠围在附近,黑暗中还有没有我不知道。他们起初窃窃私语,然后由那只年长的老鼠给我们回复。
“这里没有多余是食物给你们!”他说:“不过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人类是一种会定点排泄的动物,排泄物也是可食的。我们之中就有人发现排泄物存储的地点,可以让他带你们去。”
是的!我们都没听错,这群老鼠叫我们去吃屎。我不想吃这东西,宁愿吃外面花坛里的草。可这里不只我一个人,还有大山,我需要为他考虑。于是我让他们带我过去看看,大山没有跟去。
我跟着一只纯黑色的老鼠钻进排污管道,下面的路并不复杂,顺着管道一直往下爬就到了。我不想回忆那个地方,总之,新鲜的排泄物是会暂时停留在恶心的黑色泥浆上面。
我父亲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他说在食物匮乏的时候常有老鼠吃人类的排泄物,小爱也同意。
大山不愿意,他趴在垃圾桶旁边。
阿彩悄悄给了我三个坚果,并让我不要告诉大山,现在最难熬的就是大山。三个坚果吃起来很快,我没有分给大山。
在漫长的夜晚,大山的肚子里只有几滴油,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我们都没了食物来源,小爱将她的肥皂藏的谁都找不到,我父亲连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现在可没人认为他是一只老而且有病的老鼠。
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很难熬,我时常能得到阿彩的坚果,有的时候是三个,有的时候是五个。油壶也渐渐空了,大山变得消瘦,他很少来找我,每只老鼠都过的不容易。
终于,在一个中午,阳光强烈。我正在冰箱下面睡觉,肚子下面藏着一个坚果。阿彩可能有数不清的坚果,她昨天晚上又给了我三个。在这个中午,大山把我叫醒,他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他饿了!他再也忍受不了饥饿。我很担心,将藏起来的坚果给他。
大山说:“这不够!”
我说:“我知道不够,但是我也没有多余的。”
“你带我去那里吧!”大山很紧张,连同他的饥饿一起颤巍巍的说出这句话。
我带他过去,到了之后大山叫我离开。我就离开,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地方。
从那以后,大山的皮毛慢慢变黑,他之前是一只灰老鼠。我觉得可能排泄物携带着人类的传染病,大山吃了之后就病了。所有人都在躲避着他,可一旦见面又不停的夸奖大山。“你的皮毛真漂亮!还有身体,你看!比以前强壮多了。”连阿彩也这样说。
我呢!得到的坚果越来越少。父亲很关心我,尤其是在见到变黑的大山之后。
开始小爱常来转达我父亲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应该像大山学习,他是一只好老鼠。父亲知道我不愿意,可没有别的办法,这种食物也是很珍贵的,并不比坚果差多少。在父亲年轻时,常有老鼠被饿死,如果当时有这种食物,他们就不会饿死。
父亲很爱我,至少在对我的饿死这件事的关心上可以看得很清楚。令我惊奇的是在几天后,父亲从他已经生活很久的浴室爬到我面前。
“你怎么还在睡!”父亲将我叫醒。
“...”我沉默,因为我很高兴父亲的身体在变好。
父亲的神情非常严肃,他用不可抗拒的语气说:“我要你现在就跟着大山去!”
“我...”我不想反抗父亲的命令,低着头说:“我不想吃那东西,大山吃了之后都变黑了!”
父亲说:“黑怕什么,到处都有黑老鼠。我知道你怕别人知道你吃大便,我不会到处说的,会对你的朋友守口如瓶。快去吧!”
父亲一下子说的很多,我不知道如何反驳。我将头低的更深,我的肚子很饿。
父亲没有耐性,他催促道:“小杰,你一直都说你是好老鼠,可好老鼠最重要的是听话,你听话了吗?你今天必须跟大山去!”
我没有反抗的理由,没有逃避的借口。我找到大山,他还在睡觉,变黑之后他也变懒了。
父亲叫醒他,与对我的严厉不同,父亲对大山的态度非常温柔。他先是嗅了嗅大山的鼻子,再微笑着说:“大山,你真强壮!我儿子特别没用,比不上你一半,麻烦你今天去觅食带我儿子一起。”
我趴在大山旁边,大山眼睛瞥了我一眼,说道:“可以!”
我不懂父亲为什么非常有礼貌的对待大山,却不问他愿不愿意带我一起,这种矛盾在之后也同样困扰我。
父亲转过头对我,立刻将笑容收起,责怪我不懂事,并让我一定跟着大山去。然后,他便往客厅去了。
大山没有跟我说话,甚至没看我一眼。也许他知道我是不情愿的,但我更希望他了解我,知道我很伤心。事情总是好坏参半的,等大山睡好之后,他便对我说:“走吧!”
我跟着大山后面,经过客厅,到达厕所。父亲意料之中的在那里等着,我缓缓走过,随着大山钻进排污管道。
在潜过水层之后,我站在管道上对大山说:“你先走吧!我有事。”
大山也许听见了,但我更希望他没有听见,因为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往下爬去。
我等了一会,等到我觉得冷,然后我爬回厕所。父亲离开了,我在伸出头之前一直都是在这样想。
客厅沙发下面,我找到阿彩。
“我想去找表哥,我没办法在这里生活了!”我身上很臭,全身下水道的污水,尽管我已经尽力不让自己沾到那些东西。
“你找表哥干嘛?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阿彩这样问道。
我说:“我就是没办法吃大便,我宁愿吃草。”
阿彩:“那就不吃啊!我这里还有坚果。”
“没办法!我想去找表哥。”我知道阿彩很聪明,他一定能替我出出主意。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傻!”阿彩微微的笑,她说:“苹果这种东西长在树上,每年只有很短的时间才会出现,然后过十多天就腐烂。你现在去找你表哥,他根本没有苹果给你。”
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傻,阿彩笑的十分合适,我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呢!
“我知道了,谢谢你阿彩!”向阿彩道别后我又爬到厕所,这是我自认为一生最重要的决定,却那么荒唐和可笑。
我不喜欢表哥,不喜欢大便,甚至不喜欢我父亲。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离开,哪怕是之前从那里离开的都是快要死的老鼠。
我爬到浴室,在浴缸下面的缝里找到小爱,我笑着打招呼:“喂!小爱。”但实际上是期待着小爱能给我一些安慰。
她很惊讶,也许是我浑身的恶臭吓到了她,又或许是因为肥皂。
“啊!那个——你——来做什么?”她说的断断续续的,说完就立刻抱着那块肥皂,眼神也没有看向我的意思。
“我——”我也被弄得语钝,“我要走了!”然后我就呆在原地。
好像过了很久,其实我在等她问我去哪?我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而小爱是我的朋友,她出于关心或是其他原因,会问我的。而我终究没有听到他再讲一个字。
离开的时候我暗想,老鼠大多是沉默的!
我不敢见父亲,不敢看到他自认为付出的巨大努力被我摧毁的样子。我走的很快,转眼就逃出来了。
经历过排污管道之后,下水道不是什么过不去的难关。我爬到了尽头,那里是一条河,河水并不清澈,但我里面肯定有鱼。
在河边我吃了很多草,可以说吃饱了。我找了很久,终于在附近的灌木丛找到干燥的土壤。挖掘是老鼠的本能,但我还是花了整晚的时间才挖出一个只能把我藏起来的小坑。
我在坑里对自己说:“你不需要朋友!”这句话让我好多了,因为从离开家之后我一直怕的要命。
天气很冷,我被冻的发抖。也许我应该冬眠,可这个洞太浅,还不到冬天我就会冻醒。
我白天躲在洞里,晚上出来。吃满肚子的草,然后跳河里,我特别想抓到一条鱼。夜晚的河水冰凉,有可能会因此生病,所以没一会我就上岸继续挖洞。挖洞的过程中却有意外收获,在泥土里找到蚯蚓。
草不是什么好的食物,在第二个夜晚我几乎饿的不能动弹,不过我还是坚持的吃了很多。在河里也没有收获,于是继续回到洞穴掘土。这次我犯了个大错,在挖土的过程中我饿昏了头,忘了将掘出来的土搬到外面,导致自己的路被堵住,又花好长时间才疏通。
在第三个夜晚我终于捕到一条鱼,这条鱼不是我抓到的,他几乎是撞到我嘴里。我原本希望能抓到一条能供我吃两天的鱼,可我只抓到的只够吃一餐。鱼没什么味道,虽然我很想把骨头都吃掉,但是我没办法咬断。洞穴还需要扩大,不过我已经可以躲的很好了。在河堤的另一边我有看到很细小的路径,应该是我同类的作品,也许在以后的日子里会跟他们相遇。
因为吃了鱼,白天变得不再难熬。我在夕阳出现的时候爬出巢穴,泛黄的河面上有一个太阳。在河对岸有棵树,树底下很干净,我想下次就过去玩。也许表哥就住在这样的树下,更好的情况这棵树就是苹果树,我呢!只需要等到苹果成熟就可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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