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师，跟农民差不多

——《云酬揭秘》第003篇

上次

兄弟告诉三哥：建筑师这种情况下，事业的发展与“云酬”无关；都不要说“云酬”了，连基本的行业地位都够呛。甚至于，跟农民差不多！跟农民差不多？三哥问道：为什么呢？

再次

见到三哥时，兄弟又说起这个议题；三哥再次追问：为什么呢？

小时候，经常听父母长辈说农民是头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不见钱，每天对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拿着锄头、镰刀，松土、除草、施肥……是最辛苦的职业。

当了这么多年的建筑师，才发现，绝大多数建筑师每天都坐在自己的工位，敲着鼠标、键盘，对着屏幕，铁钩银划，别出心裁，但是一样的一年到头不见钱，稍微有点糊口的钱，还是拿命、拿身体换来旳。

兄弟以前微博上的段子：

在建筑设计公司，方案组的待遇是相当高的，他们的情况基本可以概括为：2年买车，5年买房，10年买墓场。每次我说完这个段子，我很多女性朋友就问我：你认识在方案组工作了九年半的男生吗？一听这个问题就知道我这些女性朋友是投行的。否则怎么可能具有这么战略且势力的眼光？！

讲的就是这方面的感慨！

比程序员都惨？三哥的公子曾经学过几年计算机，现在正好是程序员，一说起职业比较，首先关心就是程序员。

程序员好得多。兄弟说道：当了这么多年的建筑师，有一个事情，我想清楚了，要想赚大钱，赚轻松的钱，只需要一个字，“暴（Bao）”，要么“暴利”，要么“爆款”。

暴利的底线追求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爆款追求的是薄利多销、细水长流、遍地拥趸。普通的垄断性暴利不是你我草民能把握的，哪里来那么多奇货可居，夏则资皮，冬则资絺，旱则资舟，水则资车，贱取如粪土，贵出如珠玉？

爆款的竞争就更难，你看见的全是吃肉的贼，挨打的贼一个都没看见。

当然暴利加爆款也有，那就是苹果手机，当然乔布斯只有一个！其他的都还跟在苹果公司后面吃灰。当然，吃灰的也有优秀的、成功的，那就是我们许多自认有一定逼格的追求的所谓“高级灰”。

程序员比建筑师强，建筑师的产品全是“高定”，却还收获不到“高定”的对价，收获不到“高定”的尊重。你不见史玉柱、雷军、周鸿祎、马化腾、张小龙、盖茨……个个都是程序员，绝大多数人印象中的知名建筑师可能只有贝聿铭一个。

真还是这样！三哥也表示赞同。

你知道什么叫“高定”吗？

先说下概念：“高定”的概念是从时装行业来的。其原意就是“高级定制时装”，是为特殊的顾客单独量身打造的。她与标准尺寸成衣的制作方式不同，是用手工制作的独创性时装作品。也就是传说中的：量身定做，独此一件。

讲完这些，你就会发现，我们的建筑设计从来都是“高定”：从来都是量身定做，从来都是独一无二，哪一个项目不需要先专项搞清楚三大哲学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哪一个项目不需要搞清楚周边的交通、配套、区位？哪一个项目不需要搞清楚户是谁？客户在哪？客户是买家、还是投资人？客户们到底需求什么……哪一个项目不是给了大路货的钱，还希望出一套“高定”的活？

再讲一个真实发生的段子吧：

兄弟有一个师弟，十分优秀的总建筑师，领导一个年轻而有理想、有创造力的团队，做了许多精致的、有设计情怀的作品。他曾经做过一个相当不错的酒店，据说让某知名地产大亨十分欣赏。该大亨的欣赏方式，是在另外一个项目上，直接安排小弟，把那个酒店几乎原图重建了一次，此后，该大亨的马仔向兄弟的师弟转达了其欣赏模式，最后，该师弟赌咒发誓，绝不再跟该大亨的集团有任何合作。

你清楚了吧，真正的“高定”建筑设计作品,经常又直接被当成大路货，被复制、被拷贝，连版权费都不会给一分——欣赏你的方式，不是再次给你买单，让你的非暴利产品，勉强变成一个爆款；而是安排另外的小弟，来抄袭你、复制你、拷贝你，直到把你的“高定”之心变成一个大路货——其实你当时也没有收到“高定”的钱，却做了“高定”的事，你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作品，投入地思考、设计、推敲……

至于说为什么跟农民差不多？还是对照一下托夫勒的三次浪潮吧：三次浪潮，分别对应农业社会、工业社会和现在的信息社会。

农业社会的时候，有《建筑十书》，有《园冶》，有“样式雷”。

工业社会来了，设计院也部分地变成了工厂模式。但是设计师又不愿意成为“卓别林”——工厂的流水线上的这个位置，只需要一只手，在什么时间，把哪一个螺栓拧紧——那只手后面的人，都是多余的，是工厂被迫为此买了单。

设计院里面的“卓别林”，如果不出意外，你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做一到两类事情。比如画了3年楼梯的“梯王”，画了4年厕所的“所长”，还有画了5年户型的“神户”，当然还有连续配筋六七年的“神筋”，甚至江湖上有画了8年剖面的“刀客”……

当效率至上时，分工就会细化。如果你在某个岗位上因为熟能生巧变得比其他人更有优势，好处是他们会离不开你，坏处你被螺丝钉化了，被“卓别林”化了。

而我，讲这个段子的人，是写了十年设计说明、做了十年PPT汇报文件的“文豪”兼“汇长”。

在这种情况下，建筑设计院连工业化都很难做到，更不要说信息化了，虽然有一些有前瞻性、有实力投入的公司开始了对BIM（建筑信息模型 BuildingInformation Modeling）的研究，甚至于开始建立自己的BIM云平台。

在这种情况下，信息化的技术手段、高速发展的计算机硬件和软件技术，让建筑师能够完成更为大量的建筑设计图纸，但设计师的生活依然没有摆脱跟农民差不多的地位——虽然有表面上光鲜的职业、表面上相对较高的起薪，但是其劳动强度、其发展空间，包括其薪水的涨幅，都相对狭窄。

跟建筑师比较相近的是医生。

最近二十多年，中国的建筑师的单位时间、单位面积的出产量一定是全世界最高的；同样，中国的医生完成的日门诊量也一定是最高的，中国的医生甚至在还没有时间听病人把病历讲清楚的时候，已经把药开出来了，中国人的人均寿命居然也整体大幅度的延长了。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在这种情况下，

你在街上看到有许多大路货的建筑，

请不要生气，

请不要愤怒，

请不要叹息，

请不要悲哀……

这就是赵国特色，

这就是初级阶段……

而兄弟——

我，

只是，

有一点惋惜而已。

2017年9月24日

——何巍总建筑师

于锦水之畔蜀山之巅

备注 ：BIM（建筑信息模型 BuildingInformation Modeling 或者建筑信息管理Building InformationManagement）是以建筑工程项目的各项相关信息数据作为基础，建立起三维的建筑模型，通过数字信息仿真模拟建筑物所具有的真实信息。它具有信息完备性、信息关联性、信息一致性、可视化、协调性、模拟性、优化性和可出图性等八大特点。将建设单位、设计单位、施工单位、监理单位等项目参与方在同一平台上，共享同一建筑信息模型。有利于项目可视化、精细化建造，甚至建成投入使用之后的运维管理。

—— E  N  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