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吃芋头,从小就喜欢,特别是那种小小的芋头。小时候可不晓得芋头里富含蛋白质,钙,维生素等等营养价值,那是我们小孩子美味的主食和零食。
每次看到小芋头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忍不住诱惑要买来尝尝。在广州生活了十几年,却没吃过小时候那种粉粉的香香的甜甜的小芋头。妈妈知道我爱吃这种芋头,最初在市场的固定摊里买来,却是生硬的。后来转移到一些本地阿婆挑出来的流动摊,稍微好一些,但是始终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味道。包括去外地游玩,不论是餐桌上还是路边,如果有那种小芋头,我都不会放过,一次次地寻找尝试,一次次的失望而归,使得我更加怀念家乡的小芋头。这些年,我渐渐不再执拗,毕竟水土不同,也就不再买了。
今天早上,我去市场买菜,这是妈妈回乡下后近一个月我第一次在早上去市场。在往钟村市场路口的地税门口侧,经常有三五个本地阿婆在那里摆摊,都是她们自己种的新鲜蔬果。我一眼就看到了小芋头,心中一动,停下来。我跟阿婆买了一些带回家,这些还带着泥土的小芋头长得真像小时候隔壁叔婆自己种的。
记得那时候,我们家仨姐弟,叔婆家的六个孙子孙女经常在一起玩,而小堂哥大我三岁,因为我们都偏喜素,所以跟我最要好。每逢他家或我家买了什锦菜(一种什锦的菜脯,细条细条的,甜甜的,很开胃),我们都会互相分享。这种菜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自从1996年我去江西读书后再也没见过。叔婆是一个非常勤劳的人,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生产大队长。她的地里种什么丰产什么,番薯芋头木瓜应有尽有,常常收成回来是堆在家里后面一片空地上,偶尔,叔婆也会给我们家送些,毕竟她们家人口多,为数不多的馈赠总让我眼馋堆在那里的芋头。妈妈也种了芋头,却不知道为什么没那么好吃,我最喜欢吃叔婆家的小芋头。
有一年中秋临近,堂哥他们又带着我们去附近的红砖厂挖泥,砌一种用来烤红薯的泥灶。那是一种很简单的灶,先用红泥加上水和成一个大大的底盘,然后再在底盘边上一节接一节砌成一个U型的大泥灶,那年的灶是我印象中最大的一个,我们七八个人一起抬回家的。在我们家门口的坪地里,我们用捡来的小树枝当柴火,小堂哥偷偷地从家里拿来番薯和小芋头来烤。八十年代末,在我们家乡还没有烧烤这个字眼。在大人们的眼里,番薯和芋头都是用来蒸熟做主食的,我们这是糟蹋粮食,叔婆发现她的宝贝被我们如此虐待后,大声地骂:“鬼仔里,好吃不吃,痒死你们的喉咙……”我们不敢出声,一边偷着乐,我们已经有经验了。叔婆不知道,我们第一次偷偷烤芋头吃时,因为没有经验,没烤熟,的确被芋头痒到喉咙,不敢告诉大人,大家各自挠自己的脖子,你看我,我看你,又好笑又害怕。
这些小小的芋头,带给我们无尽的欢乐。后来,芋头不再吃香,也极少人种了。如今的家乡,地多人少,基本上是荒废在那里,尽管那片天还是那么蓝,伴随着我们成长的那块地还在,今年九十多岁的叔婆身体还健朗,那些一起长大的堂兄弟姐妹们已各奔东西,难得一聚,而我却在家乡再也没见过小芋头,至少有十年。父母跟着我们出来广州后,我也极少回去,再也没有吃过家乡的时令小芋头。
尽管今天的小芋头依然是让我在吃之前忍不住地小激动,带着满心的欢喜之后仍然有些许的失落在心头。原来,时过境迁,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不仅仅是芋头,或许是我们的嘴变刁了,或许是当年太穷了,或许是现在的水土变质了,或许,只是因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