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后下床走动,我发现自己的右脚有些不那么灵敏。小腿一下基本都是麻的,就像是上厕所蹲的太久的那种麻,感觉被成百上千个小蚂蚁在啃食,行动自然也是不便的。
其实出手术室的第二天,主治大夫来查房时问过我,问我右腿感觉怎么样?当时我沉浸在他说的手术很顺利的喜悦中,并没有感觉到右腿什么特别的不适,以为一些腿麻是因为麻醉以及躺在床上缺乏运动的现象。后来医生要我抬腿、翘二郎腿,我咬咬牙也是可以完成的,他用手掐我大腿、小腿等各部位我也是有痛感的。所以医生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还说我很幸运时我是真的很开心。
所以当从手术中慢慢恢复过来,我的注意力开始从最初的肿瘤转移到右脚的不便上,我就笑不出来了。问医生怎么办?医生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靠自己锻炼恢复了。
讲真,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很幸运,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想哭,可是却没有办法放声大哭。面对爸妈的关切、面对家人亲人朋友的各种关心,我必须假装很坚强、很乐观,要让他们觉得我很开心,免得他们担心、也免得辜负他们。事实上守在手术室门口的那段时间,医生已经把可能的结果告知了,他们怕我受不了才选择对我隐瞒,直到主治医师看过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后才敢在我面前提。
我想大叫,可是身上的伤口不允许,这已经是今年第二次动刀了,我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以免牵扯到伤口。
我想抱怨命运的不公,想问问为什么是我?从小到大不曾对人恶语相向过,甚至在有能力后还资助贫困学生完成学业,自问还算是个好人,可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我想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过,因为我有很多很多的理由可以允许自己放纵。很多人都这样过、身体的不舒服、行动的不方便。我知道自己不是最可怜的人,但是却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这个状态。
我想要逃避,想要假装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好像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不用去面对身边那些人或怜悯、或可惜亦或是幸灾乐祸的言语或眼神。
我的脑子里闪过成千上万种如果或假设,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躲不过。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们也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发生是福还是祸。
晚上,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猫先生过来帮我按摩腿。他边按边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你老公已经嫁人了,又不是大闺女担心嫁不出去。我说:结婚了就不可以离婚吗?一个瘸子谁不讨厌,我自己都讨厌自己(我无意伤害其他和我情况类似的人)。他又说:想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完全没有知觉,以后还是会恢复的。我没有做声。
他边按摩我的脚边说: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和性命比起来一条腿又算什么呢?
是啊,捡回了一条命,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我扭过头,悄悄的留下了一颗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