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后了。
那个时候微博已经一如当年的饭否没什么人在用,曾经数着日子盼着王声更新微博,一遍遍刷新微博盼着苗阜能淡定一点的小女孩们,都不知道去哪了。
她们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好像要把自己的生命燃烧殆尽,所以热情没了之后,也就再无法细水长流。
青曲社的招牌经历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打,中途换过那么几次,那块最早的,藏蓝色的招牌也早不知道去哪了。
幸好青曲社还在,苗阜王声还在。
两个人终于真的是同行一生了,今天晚上就是两个人在小园子的谢幕演出,也不是没想过要在大剧场办,只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剧场的票卖的就不怎么好了。
苗阜年轻的时候就瘦的要命,老了之后皮肤也松垮下来,灰白的发佝偻的背,还有时不时的咳嗽声,都在提醒后台里的人,他们的师父,他们的老板,他的搭档,已经垂垂老矣了。
王声倒是身形匀称一些,只不过曾经被粉丝那么喜欢过的一双手早就布满了皱纹,眼角的皱纹也一样明显罢了。
后台的门开着,毕竟现在再也没有人会激动的想敲开门见一见他们两个,苗阜跟王声坐在椅子上,注视着走进园子里的观众,身边的徒弟也早就换了几波,有一直留下来的,更多的却都走了。
他俩总不能阻碍他们向前走。
王声缓缓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两身大红色的衣服,如果有两个人以前的粉丝记性还不错,就能发现这衣服跟两个人在那年的北京春晚上穿的那套有十成十的像。
那是他们开始的地方。
王声说:“角儿,今儿就算是结束了。”
苗阜突然伸手揉了揉眼睛,咧着嘴笑着。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他跟王声差点就没走下来。他犯过浑,王声也是,两个人吵得最凶的一次,王声红着眼睛冲他吼:“大不了裂穴!”本来一股火气直顶天灵盖的苗阜一下子就冷静下来,这两个字从王声嘴里说出来,问题便严重的不可收拾了。
那天苗阜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第二天他犹豫着去找王声,门铃响到第三声的时候门开了,王声面沉似水的站在门口,一双眼仍是红的。
苗阜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说:“咱俩……是一样的。”
王声抿着嘴低头看苗阜递给他的东西,一盘王谦祥李增瑞的相声合集,封面上印着“五十周年纪念”。
这才真叫一辈子。
“声儿,我不能跟你裂穴,你也不能跟我裂穴。”
王声咬咬牙,骂人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苗阜的脾气他早就知道不是么。
后来两个人和好如初,虽不能算是毫无芥蒂,却真的磕磕绊绊地相伴了一路。
这一路刚开始艰难困苦,却又突然一马平川人声鼎沸,最终却只剩下了他们自己,酸甜苦辣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角儿,今儿就该结束了。”王声套上那件大红色的衣服,抚平身前的褶皱,又说了一遍,有些不同却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声儿,你看……”苗阜却还在盯着手机看,王声转过身就看到手机屏幕上星星点点,那是许多年两个人最火的时候在大剧场里,粉丝自发用手机亮起的星海。
王声伸手拿过苗阜的手机,锁上屏幕:“踏实说相声是正经。”
苗阜点点头,却又皱着眉:“你说,他们怎么就不来了呢。”
王声的动作顿了顿,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小园子每天还都算满坑满谷,就是大剧场不来了罢了。”
“为啥不来了?”苗阜老了之后倔的要命,非得问出个所以然。
“因为不喜欢了。”王声轻飘飘撂下这句话,转身出了后台。
谢幕演出的时候,两个一身红衣服的老头站在台上笑得开心极了,而在台上的第一句话,苗阜说:“大家好,我是非主流相声演员苗阜,这是我的搭档,非人流相声演员王声王老师。”
这句开场白,想来竟是好久都没有说过了。
王声笑眯眯地揣着手,也不反驳,就这么看着苗阜,就像以前每一次在台上看着自家逗哏一样,却又有些不同。
青曲社外,有人匆匆路过,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青曲社的牌匾,还有旁边挂着的亮的正好的大红灯笼,又低下头接着赶路。
这个人,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