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写的旧歌

听到李宗盛这首新歌是在父亲节几天前了,当时在地铁上,愣了一会儿后便是要强压住蠢蠢欲动的眼泪,这和男子汉的骄傲倒也没关系,就是吓坏周围的群众就不太好。

有些音乐人甚至是天才音乐人是瞧不上用歌词表达音乐这件事儿的,然而坦白讲李宗盛近年来的歌词往往是能一把揪住人心的,只是讲讲人间的事情,不讲礼义廉耻,不讲爱恨情仇。你看哪个中年人带着耳机突然在地铁里失了神,也许就是在听李宗盛。

我们在台面上讲父亲这个概念,能找到的通用词汇太多,我们的社会喜欢用模板来概括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少人想过再去把关系还原成最原始的简单的人与人的关系。

儿子和父亲,到了某个年纪,真能暂且忘了血缘和辈分,像两个男人一样坐下来聊聊,应该也是一种福分吧。父子关系,只停留在父子关系真的未免遗憾。

我的记忆系统很不好用,记事也比较晚,但是总是有些蒙太奇式的片段却又无比深刻。

比如在某个夏天的傍晚,我刚刚从悠长的午觉里醒过来,父亲对我说,带你去兜兜风吧。那时候父亲有一辆摩托车,我们两从县城的西边兜到东边运河的桥下。

因为县城比较小的关系,这段路用不了二十分钟。然而每次回忆起这段路,却是像能自动慢放一样可以持续很久,我在后面抱住父亲的腰,贴在他的后背上,这是我和父亲肢体最亲密的距离,除了羞于讲我爱你,拥抱这种肢体语言在我的家庭里是更不常见的。

我记得那个傍晚很凉快,还没完全落下的太阳变得温柔,那是我无忧无虑的年纪。

我忘记了我们在桥下聊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十岁刚出头的男孩想必也没有很多话讲,但是又很像聊了很多。

隔着时空,我很想和另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再聊聊。告诉你那个十多岁的小胖子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会在哪里生活,生活的怎么样,遇到了些什么人,做过哪些得意的事情,又做过哪些错误的选择,还有就算他讲不出,就算他的三十岁和你的三十岁有很多差别,就算他固执的追求一些意义什么的没用的东西,他都希望多一些这样的傍晚,就算只是帮你点一支烟,再自己来上一支,什么都不说,也希望多一些这样的傍晚。

我会和你讲他记得你带给他的那些生活的守则,待人真诚,尊重每一个人,对工作负责,不要贪图虚荣。

我还会和你讲他因为被轻视而动摇,因为软弱而伤害别人,因为光怪陆离而痛苦,因为人世浮沉而消沉,还有让他自己骄傲的是,因为倔强从未屈服。

他知道无论他是什么样子,你也不会失去对他的骄傲。或者其实我更明白,你根本不需要他为你带来什么骄傲,你想要的就是他能踏实平安的生活而已。

我也想听听你讲自己,你的二十岁,你的三十岁,你是怎么面对家庭的责任,你是怎么接受这个小胖子成为你的儿子,你的三十岁有什么样的烦恼,有什么样的期待。

等我们聊够了,就带上小胖子回家去,想必妈已经做好了饭菜,今天就多喝一点吧,反正明天也没什么事 ......

                --献给父亲,大爷,姨夫,和家庭中所有教我怎么做一个男子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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