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是运思的过程 ——江子校长谈作文结构和顺序

我插一下话啊,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亚军,当你在讲读写结合,然后写也有输入输出的时候,你对这个问题的理解已经偏了,明白吗?我有足够的读,在合适的情境和动机之下,我就可以写。如果我读的积淀不够,那就叫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就不要讲写。写有没有策略,有没有这个,有没有那个?所有你所谓的知识,陈述性知识、程序性知识、策略性知识,这都是过去知识论所必须要讲的东西,其实也就是知识中心要讲的东西,这些东西,除非我们把它们转化为内在的观念,如果我们把它们转化为内在的观念,那它们就摇身一变,就成了观念建构的历程,也就是说,它们仍然需要对话建构生成,而不是输入。我们今天的教学已经改了,我们不存在一堆客观的知识摆在那儿,我们要告知或者怎样输入,不存在这个问题啊。这一点我们不能凌乱。除非我们理解它是一个重要的观念,如果它是学生应该建构生成的观念,那就请遵循认知心理学的历程,建构。怎么建构?前面已经讨论过无数次,那就是课堂对话,通过思维流动,然后建构生成。我不知道亚军你刚才讲的这个问题我的回应是否清晰,当然,你们还可以再交流。

然后俊梅刚才说的这个话题,等我回应完红云刚才在谈的这个话题,我想可能能够达成一点共识,当然,也有可能需要再交流。

整个江卫、红云你们做的这个写作训练,假期也是已经讨论过的,我肯定是坚定不移地支持先要自由写作,而不是先进行写作训练。来到这里,我作为一个对话者,谈了我的看法,然后你们也觉得先自由写作,然后再写作训练合理,走了这条道路。从今天这节课的课堂呈现来讲,孩子们的状态,包括你的兴奋状态,刚才你也讲了,甚至有一种高峰体验,我觉得这挺好。写作课接下来到底怎样一步一步推进,刚才江卫说得很清楚,今天这个课,只是一个起点,它是精确写作训练的一个起点,这个起点,不仅仅是对孩子而言,也是对我们老师自己而言。说白了,很多时候,我们老师自己的写作能力,不一定比孩子强,这是问题的关键。既然这是个起点,当然就有很多问题值得探讨。

红云,当你在讲总分总结构的时候,我脑海里迅速反应的就是浪漫、精确、综合。也就是说,一开始这个总,总得好不好,关键是它能不能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是否美妙,我觉得它不是别的问题。如果你理解了这个问题的话,你可以把那几个孩子的总分总结构先只呈现总,先不要把总分总都拿出来。那几个孩子的开头列出来,看读完哪一个开头就抑制不住地想接着往下读。这个跟浪漫感知,激发认知冲突其实是一个道路。

接下来的精确,从外在功能上来讲,你一定要对你的前面的那个总呼应嘛,你不能跑偏嘛,这是个大的原则。当然,从细节上来讲,或者从运思的角度来讲,心理逻辑其实也就是一个运思的逻辑。写作是一个运思的过程,不是外在的其它的什么东西。什么叫心理逻辑呢?本质上,这个词是源于皮亚杰,就是思维逻辑,或者讲叫运思逻辑。你是怎么运思的,你觉得最难忘,为什么最难忘,你觉得学习生活很精彩,请说明为什么,是不是这个问题?这里面就会涉及到,我是写一件事还是写三件事,还是怎么怎么样。如果是写三件事,就会涉及到顺序。有顺序的话,对不起,时间顺序、空间顺序、还有什么什么,当我们这样来谈的时候,我们肯定不是从康德意义上来谈什么时间和空间。如果从康德意义上来谈时间和空间,那的确也是内在的,但是通常我们普通地说时间空间,其实都是指的外在的。当你一这么讲的话,其实就是外在的。所以讲时间顺序、空间顺序,这跟我们已经有的观念可能会有一点点冲突。我没有看那么多作文书啊,你们可能看了很多,我的可能跟某个大家讲的有冲突。如果我们回到内在的运思逻辑,请从内在的运思逻辑开始说起。

比如说,有个小孩写了美术课、跆拳道课、百草坡,是吧。他具体怎么写的我不知道,要是我写,我如果也是写这三件事,我决不会让这三件事仅仅是时间顺序,或者仅仅把它排在这儿,总之,肯定不会这样。我可能怎么写呢?美术课,我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因为要难忘,那从不喜欢到喜欢是什么原因呢?可能就是因为美术遇到了一个和晶这样的美丽、温柔、好说话的姐姐型的老师,有没有可能?有可能的。这个喜欢,可不可以,当然可以啊,这就是喜欢,因为喜欢一个老师而喜欢一个课,这有什么不可以呢?好了,我要写第二件事跆拳道,我就会告诉大家,没有什么,我本来就喜欢,但是因为我本来就喜欢,所以我不愿参加比赛。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当然有。但问题是,如果我不参加比赛,我就不知道我到底掌握到什么程度。所以,一次竞赛的过程中,怎么样克服心理障碍,怎么样通过顽强拼搏,通过坚强的意志,最后证明了自己,或者感受到跆拳道这项运动的奥秘,因此,我更加热爱跆拳道。这种喜欢,跟前面对美术课的那种喜欢,一样吗?肯定不一样。美术课是偏外在的,跟时间空间没关系,但它是偏外在的,而对跆拳道的喜欢,在往内走。百草坡,我不知道你们百草坡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讲百草坡的话,如果我来写百草坡的话,可能我会写本来睡觉做梦都盼望着的天公作美,但一觉醒来,偏偏天公不作美,在这个过程中,显而易见,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困难。我们这个团队、这个班级、老师、同学们、家长,怎么样克服了各种各样的困难,让我们这次活动,不仅仅是时间上的圆满,而是让我们班集体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什么,并且在最后认识到集体的价值,更团结,更愿为集体的目标去承担责任、承担使命。所以,这件事让我难忘,让我对班级或学校生活更喜欢,等等,等等。我只是说,如果你写三件事,从真正的运思逻辑上来讲,它肯定不是一个时间上的顺序,它肯定有成长,有变化,它才能够真正地打动人。从最初,它只是外在的一种喜欢到内在的一种喜欢,这还停留在个体的层面,然后就是团队、集体,人的社会性问题。所以,不要说我们讲到团队就不好,不是这个问题,团队的价值,集体的价值非常重要,涉及承担团队使命等等问题。这可能相当于一个分,但事实上是一个精确,用精确的运思来呼应开头讲的精彩,或者最难忘。

到最后还有一个总,总是咋回事呢?既然是总分总,这个总就是不是就是对开头那个总的回顾呢?这个总,从运思的角度讲,开始的那个总叫浪漫,最后这个总,其实就是综合,要让人感觉到意味悠长,让人感觉到有所领悟、有所启发。从这个角度来谈,红云讲的那几个孩子的例子,最后总结的时候,哭过才会更甜,克服困难与挫折之后的成功才会有价值,在海螺我每一天都在进步成长,成长真美。这算不算是总,也是总。就是类似的意思,这也叫总。

所以,这个总分总的结构,你在谈它是一个心理逻辑的时候,实际上是一个运思逻辑,这个运思逻辑需要落在生命成长,有成长,有变化,你肯定往内引,不能往外,就要往这儿引。引到这儿,我们还可以引导孩子回忆一下开始那个题目,“最难忘的三件事”,我很奇怪,为什么最难忘会有三件事,我奇怪这个事情。什么叫最啊,这是在讲什么呢?题目就很奇怪。(会议室里,有欢乐的笑声。)按理说,最应该是就有一件事。但是这三件事,一层一层往里走,也很好,那我们就换个题目呗。不要外在地并列地或者仅仅陈述地讲三件事,题目改一改,改成什么好呢?讨论啊,最终共识:“朝向更加美好的自己”。这为什么不能作为题目来写呢?为什么非要用如此寡淡的“最难忘的三件事”来写呢?

我是说这个意思。我还真没看到哪个伟大的作家有一篇传世佳作,然后说是“最难忘的三件事”。有没有我不知道,因为我读书太少,尤其是文学方面的小说之类的,我读得太少了,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觉得怎么样从运思的角度来考虑,可能是比较合适的。

最后,我们提到辉和然的事情,说白了,他们需要导师。他们思考的问题已经到了一定的深度,你怎么样给予他们更好的指导。是这个问题。

比如说然,今天她讲到她到学校这两周,“第一次小桥”“与一点灯的秘密”“万圣节(第二次小桥)”,我当时听她说,我脑海中迅速思考,如果我是老师,我会引导她怎么写呢?要想写出好的文章,特别是孩子,怎么办呢?什么叫引导训练?你通过跟她对话,引导她一点点去改,一稿、两稿、三稿……直到改成佳作,改到不能再改为止。这就是写作训练的奥秘,否则,又能怎么弄呢?桃夭老师,她的学生的演讲稿,然后学生的这个那个,我就看她改不知道多少遍,改得是真累,但是孩子的写作水平,就是在这种不断地对话、交流、沟通、修改过程中一步一步提升起来的。所以,在写作这方面,真的要下功夫。比如然的这篇文章,“第一次小桥”,看了第一次小桥就跟她父母讲,我必须留在这儿,这叫“与美好初相遇”,这叫“第一朵茉莉”,就是这种感觉。对然来讲,有没有这种作用呢?我不知道。之后,“与一点灯的秘密”,啥秘密呢?我也不知道。关心这个秘密干嘛呢?跟她通过对话、交流,最后把她引导到,让这个孩子意识到,我为了追求更美好的东西,对不起,将曾经过往暂时封存,让它成为值得珍惜的美好回忆。就是怎样来对待这件事,可以成为秘密,封存,成为值得珍惜的回忆。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追求更加美好的东西。要不,从遥远的远地跑到这里来,她疯了吗?她就是为了追求更加美好的东西啊。最后,昨天的万圣节,我还真是觉得她出场的时候,真叫光彩照人,笑得非常灿烂,在开场服装表演的时候。你们可能不认识,认识的话,你们会觉得她出场的时候的确很棒,什么意思呢?你引导她,这两周,她一直在创造美好,昨天,她是呈现美好,成为了美好本身。就是这个问题。当她这样来运思,这样来写的时候,然后她来分享的时候,这是一个运思创作的过程,而且也会真的打动人。

辉那个小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这也没有关系。他愿意去思考深刻的问题,那就引导他继续深刻。他对历史有兴趣,那就在历史这个方面提供他兴趣,像《万历十五年》之类的。最近历史课在讲英雄人物,讲刘邦,讲项羽,大有讲头。他有足够的机会,他如果有兴趣,那就引导他走进来,去书写,去演讲,去言说。校园生活已经足够美好和丰富,同时,在更深层次的地方,他需要导师的引领。

最后回应一下关于交际性写作。大家要注意交际性写作,但是也不要太过。从某种程度上讲,交际性写作和“我手写我心”有没有冲突?你们想过这个问题吗?当孩子写一首诗的时候,他有没有想我要写给谁?有和没有,他写得会一样吗?所以,某种程度上,肯定有冲突。某种程度上讲,交际性写作是向外走的写作,而“我手写我心”是向内走的写作。所以我建议,你们可以在我的运思、我的成长、我的梦想、我的向往这些方面多用力。交际性写作,其实慢慢慢慢地,孩子们在写议论类文字或者中高考的时候,把交际性写作往里带,都是没有问题的。其实刚才,我们在一开始谈的第一个总的时候,也会带一些交际性写作的意识。我只是觉得现阶段,没有必要过分强调。在慢慢慢慢的过程中,把交际性写作带进来。但是,一个孩子如果他写演讲稿,那你肯定要强调交际性写作。

孩子们的文章,我们不断与孩子交流对话沟通修改,最后要往学校的微信平台推,之后要改成演讲稿,到班级、年级甚至小桥演讲,那我们再引导孩子将他的文章变为演讲稿。变成演讲稿的时候,他需要跟观众之间思维上的互动,而非形式上的互动,这个时候,把交际性写作往里带。孩子的国旗下讲话,孩子给朋友写一封信,给父母写一封信,等等,有确定的写作对象的文章,有没有价值?当然有,有些演讲稿,非常非常好。但是,我们很少发现,那传世经典,是一篇演讲稿,这很奇怪。古人会讲和诗,一个人写,另一个人应和一下,也很少佳作。那些佳作,往往名义上在应和某个人或某首诗,其实完全是自己的创作。当然,你们也可以再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我就从我的角度提一点想法,我没有读过那么多写作的书,我搞不清楚,我也不会写作,所以,我只是感觉。当我们从外在的一个知识中心的写作转过来,那么我们可能从哪些方面来引导。

如果红云你对刚才在精确化的引导方面有体会的话,那么你这个课当然可以变成“评审”。他写了三件事,我们把这三件事大致看一下,然后以一个人为例,把他挑出来,我们来看一下,这三件事都是最难忘的,那我们看一下,它们一样还是不一样,肯定不一样,不一样那就有序,有序我们到底怎么样来调整,来修改?就是一点点地,通过对话,通过引导,通过启发,让孩子感受到应该怎样写,肯定不是一次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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