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时候,我想买羊肉给妹妹和两个姨,我和老公商量了一下,但是我们自己不认识 羊肉。刚好同事群里有卖羊肉的,我先给父母买了十斤看看肉怎么样。其实说是同事,其实只是同在一个拥有两千员工大系统里的,相互加了微信,然而并不认识。我就这样冒冒失失加了微信,再三跟他确认我们两口子都在本单位,肉一定要好,好了以后逢年过节就买他们的羊肉。陕北逢年过节就有这么个习俗,在天气逐渐寒冷百草凋敝的时候,羊儿肥硕肉质鲜嫩味儿醇香。是家家户户年节必备,也是招呼远道而来的亲戚朋友的待客饭。
给父母买了羊肉,父母并不开心,一直都是嘴上不要不要的拒绝。父母都是真心为儿女,真心心疼儿女。一则担心没有太多厨余经验的我上当受骗,二则山羊肉实在太贵,心疼这些年女儿抚养两个外孙的生活不易和艰难。其实省下四十多块钱一斤的羊肉,并不能帮儿女改善啥生活。但如果内心的爱意没有表达出去没有被接住,那儿女心目中的难过在心里绾结,会成为爱父母而不能或者报答父母恩不成的愧疚。那样的负能量积蓄在心里,真不是一种舒服的滋味。
同事的羊肉很好,父母感叹我终于没有被骗。父母担心我上当受骗,是因为羊肉市场实在鱼龙混杂。绵羊肉肥味儿膻,母羊肉也不好吃。唯独公山羊肉好。有经验的能识别也会买公山羊肉。在我还想给远在江苏的妹妹邮寄羊肉时,她也是拒绝的。她是一个极其暖心付出的女子,这些年她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曾经予以我不少经济上的帮助。今年大儿子终于高考完去上大学,我不用再掏让家庭透支失血的巨额补课费,经济感觉有了一些松动。所以特别想去感恩于她。
还有早些年大姨夫做生意邀请我父母入股,但是他们保守并未入股。后来我提出我入,姨夫是个做生意有气魄的人,做事公平言而有信,辛苦都自己受了,但劳动成果却让我无功受益。我这些年逢年过节必去姨夫家里走走。当然想要感恩的人还有我的小姨,自动公婆去世后,因为要工作,我家两个孩子无人照顾,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小时候曾经照顾我的小姨站了出来,说想要帮衬我一段时间。就这样小姨帮我看了两年多孩子。她在我们家的日子里,家里经常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孩子的衣柜折叠得整整齐齐,每天一日三餐都照顾的很好,孩子长得健壮又开心。我的小姨其实也是我的另一个妈妈,她曾经付育我们很多母亲一般的爱。
大姨和小姨,我是逢年过节必须去家里走走的。但是今年一放假第一天就是中秋,我还要返回西安接孩子,孩子还有英语课,放假即使在中秋那天也不能及时返回。所以我和先生商量了一下,就给小妹大姨小姨各送一些羊肉。
但同事那里货真价实的羊肉售罄。我想起一个高中同学曾经发过羊肉广告,那个同学很多年不联系。我一直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单位工作谋生。加上简单寒暄几句,得知他高中毕业后开了做生意,后来在乡下小镇开了烟酒门市。我们感叹生活不易,然而并无其它话克讲,毕竟二十五年的岁月已经隔膜得连模样都模糊不清。我干脆直言我想给家人买羊肉,他也倒是热心,但是告知我的价格比同事那里贵了九块钱。然后推给我一个微信。但是那两天卖羊肉的都大忙。有些拖磨,我催了几次便没了耐心。转而寻求另外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刚好她也住在老家的小县城,这样我给大姨小姨投喂还方便一些。
她是特别爽朗的性格,笑着跟我说你这种事找我就可能靠上了。她说她经常到一家买羊肉,她们家这些年卖羊肉都是在这里,羊肉很不错,这个卖羊肉的也是她初中同学。一听她这样说,我心里十万个放心和舒心。感觉我想跟小姨大姨表达心意,这下方便省心不少。老同学下班没回家也没顾得上吃饭,直接去帮我办事。她找上她卖羊肉的同学,说她同学问谁要了,她说她要了。她同学说羊肉给别人卖48,给她就算40。她等在旁边看得称好,切好,收拾好。把我妹的抽了真空让第二天快递。把我大姨小姨的叫个跑腿送过去,她很晚才回家。
我以为我办了一件感恩的舒心事。但是我妈不这么认为,她一直给我发微信问我,你同学好久不见了,羊肉很难买,别买的羊肉不好了。我还跟我妈说她一个公安局的谁会骗她去。说实话,这些年我跟她时有来回,人情门户我都托她。她办事干利,重情重义,我特别喜欢她。我妈说我不过一直嚷着又不是你同学卖羊肉。我当时还没听进去,就觉得我妈一点都不信任我,她一直不相信我可以把事情办好。她老觉得我乖会被别人骗,气得我还发微信跟我妹妹抱怨了一通。
父母对子女的不信任,其实有特别大的杀伤力。其实他们想表达的是对子女的牵挂和爱意,想对子女表达他们数不尽的关怀和爱意,但表达出来的全部都是不信任的质疑和不放心。其实我知道我骨子里是懦弱的,但我还是不想被戳穿,哪怕是自己的父母。是因为他们说出来更让我质疑和不自信自己。这种感觉其实蛮痛苦。但是爹不懂,妈更不懂。
我妹收到羊肉说谢谢姐姐。我问我妹羊肉怎么样,我妹说没抽真空也没有冻住,看着血害害的,感觉不怎么样。大姐姐以后你别买羊肉了。一听对肉的评价不高,我内心咯噔一下。这两天我妈一直给我发微信让我不敢再胡相信人了,我烦躁的连微信看都不想看。因为我坚信我的好朋友不是那样的人。她为我办事多尽心尽力啊。但问题是她又不是卖羊肉的。中间隔了人了。哎——
中秋节的第二天,先生开车拉着我们娘仨一路狂奔回延安父母家。不管我妈微信说话有多讨厌,一进家门还是看见我爹我娘最亲。妈妈开心着拉着我们问长问短,爸爸和校门开心地张罗我们吃饭。家真是一个无比幸福的港湾,有时候当你在生活中和外边混得疲惫不已,回到家父母的嘘寒问暖,总能迅速融化开你冰冻的心房。让你在回家前内心还是风霜雨雪,回到家那一刻就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岁月静好。
今天是八月十六,也是爸爸的生日,请了家里人和爸爸的朋友吃完饭,饭桌上家人之间把酒言欢好不畅快。已经七十的老父亲尤其显得开心。晚上吃完饭,圆圆的月儿高高挂在天上。男人们在外边聊天,我照例依偎在妈妈旁边聊着贴心家常话。妈妈是帕金森,经常很焦虑。有时候我经常性地要给她宽心,“连哄带骗”地鼓励她,让她一定要相信自己的身体,跟她安顿平时需要做的锻炼和多出去跟人交流。告诉她该多吃些什么对她有帮助。告诉她人生很美好,外边的人很友善。告诉她儿女都过得不错。有时候甚至你一度怀疑时光,仿佛你是那个切切叨叨不放心孩子的父母。仿佛时光倒流,仿佛角色互换,仿佛父母都是你怀里的孩子,需要你持续的关注和爱护。
但是话锋一转,说起了羊肉的事。我妈悄悄跟我说,我大姨说羊肉并不好,看着血乎乎水渍渍的不太新鲜,像是前一天杀下的羊。我大姨就让我小姨跟我说一下,看是不是我被人哄了。我小姨说她的羊肉还可以。我小姨呛我大姨说,不管肉咋样,亚玲也是托同学跟人买的。肉再不好她也舍得给咱们吃,别人再好也不给咱们吃,咱们也吃不上。后来我给小姨打电话,我小姨跟我道了实话,她说她的羊肉里边混着两块像是猪肉排骨不像是羊肉排骨。我小姨跟我安顿让我别找我朋友说这个事,她夹在中间很为难。她肯定也不知道,她估计也被她同学摆了一道。
那晚跟我妈说完,尤其是跟我小姨打完电话。我内心便觉得惶惶地特别地难受。我想了想还是跟我朋友说了我妹羊肉的事,但是话没有说完,我小姨和我大姨羊肉也不好的事,我并没有告诉她。我害怕我说了以后让她觉得我太挑剔,从而影响我和她之间的关心。但是如果不说,我内心还是觉得委屈的。同时我无比坚定我朋友她也是无辜的。我也理解到她也难,我相信她同学这些年肯定待她是不错的,她同学一直为她提供最优质的羊肉。但我不一样啊,我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关心。从商为利原本无可厚非。哪怕贵一点我也接受,我接受不了的是品质不好。尤其我还是拿这送礼。这更让我内心感到无比难受,仿佛心里有一块能量卡着,让我内心郁闷不已。我心里不禁想到为何有的人生意能做大,做大肯定是诚信为本,生意做不大的人眼里只有蝇头小利,反而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而且我朋友明明看着她同学把羊肉收拾好的,为何收到的却是不好的。难道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的被掉包了吗?
我不由地沮丧地想到,感觉我真是易骗体质,怪不得我妈老不放心我。真是哑巴吃黄连,这种尴尬说又为难,说不出来自己又不舒服。我真想把骗我朋友的她的同学揭露了。但又想着我说了能咋,我朋友信任她同学,必定也有多少年交往的信任基础。我说反而显得我挑拨离间碎嘴碎舌。哎算了,以后慢慢跟她说吧,这事还等平复一段时间告诉她,说还是要说出来的。毕竟这个世界,阳光普照才风景宜人。只不过当下,我真是易骗体质被添堵罢了。罢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