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武西转学了。
早课上,老师宣布这个消息后最震惊的人就是南南,毕竟就在之前他们刚刚彼此袒露心事,开始一段短暂而甜蜜的早恋。更何况武西转学这件事并没有告诉南南。
南南是上学期末转学到这个班的,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转学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环境的多变让她少有熟识的朋友,而南南也在不断的变化中逐渐学会如何与别人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她的安静乖巧让这份距离感更增添几分惹人怜爱,即便刚来不久也收获了老师和同学的不少关心和照顾。
因为是邻座,平时只是简短地和武西说过几句话,竟意外的发觉武西是一个想法很特别的男孩,更别提好看的睫毛和手指。每当他专注地做一件事的时候,通常他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注地做点什么,忽闪的睫毛下,目光紧随翻弄着的修长手指,好像一个孤独的魔法师正在创造世界。
于是南南第一次鼓起勇气向武西递出了人生中第一张爱的小纸条。
“放学一起去商业街逛逛吧”
紧张地用余光扫了一眼武西,眼里是比她更不知所措的他。察觉到南南正看着他,武西立刻转过头去假装认真看书,顾不上耳朵已经涨得通红。
于是和许多早恋的小情侣一样,两人在班里话少得像陌生人,放学了才敢表露出些许亲近。从汽水店到小公园,从肯德基的角落到巷子里的二手书店,两个孤独的人却像两朵无垠的星团,迫切得想接通彼此的信号。
B
武西和南南早恋了。
他从没想过像他这样一个普通得甚至有些边缘的男孩会被别人喜欢。哪怕连自己的妈妈都不爱自己,早早地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叔叔离开,去到另一个遥远的城市,过着远离自己的生活。而忙碌的爸爸则为了爷俩的生计疲于奔命,并顾及不到儿子是否得到了足够的关怀。于是武西在长久的独处中习惯了一个人学习、生活,无需求助于他人也从不想介入别人的生活。
直到和南南在一起,他终于感受到独处之外的开心,这个世界上竟还有另一个人欣赏并想要了解自己。南南的温暖就像一个魔法师,用水晶球照亮了武西的世界。武西尤其喜欢吃过甜食后南南明媚的脸,每当南南吃下抽屉里武西偷塞的糖果时悄悄地冲他一笑,就是两人在班里仅有的交流,更是武西一天中最甜蜜到心悸的时刻。
南南曾对武西说,自己转学这么多次最喜欢现在这个班,有温柔的老师、友善的同学,最重要是有你。说完,她看了武西一眼,然后背过身去红着脸咯咯笑。
武西埋下头来心里想着,在这个班里,我讨厌老师、讨厌同学,只是喜欢你。
他永远记得爸爸因为工作繁忙多次无法前来开家长会时老师的羞辱。
也永远记得抽屉里的垃圾,书里被不知何人写满的侮辱言语,以及厕所里安能的威胁与挑衅…
更加记得,要不是那天南南递过来的小纸条,自己恐怕已经崩溃到打算结束自己无足重轻的卑贱生命。
C
南南是后来才听说武西因为被欺负而转学,这个总是一脸干净、腼腆笑着的男孩从没告诉过她的那些事,随着武西的转学成为了整个年级的笑谈。
二年8班的武西是一个怪人,没有妈妈,爸爸从不管他。像是条脏兮兮的流浪狗,不发一语地在人群里穿梭,路过的人唯恐避之不及。直到同班的安能开始出手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其他人也随之挥起捡起石头的手,好像武西在班内的存在成了毕生之耻辱,必须除之而后快。
武西转学后,同学之间既没有庆贺更不会有悲伤,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友爱。
南南再也没有收到武西的任何消息,恐怕也没必要再打扰他的生活。她似乎在一瞬间里理解了武西为何不告而别,也忘却了此前转瞬即逝的少女怀春。除了他的离开,南南的校园生活毫无变化地继续着。
只是最近,南南的抽屉里又开始多了一些小礼物,南南总是分享给同桌桃子,并不多说这些小零食都是哪来的。
又是一节语文课连堂,老师正背过身去龙飞凤舞地写着板书。后座的同学突然拍了拍南南的后背,递过来一张纸条。
“放学一起去商业街逛逛吧。”
——安能
看着纸条上的署名,南南错愕了一秒,随即飞快转身朝着那个人的方向露出一个微笑,嘴唇微张,应该是在说“好啊”。